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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4-05-14 | 来源: 新京报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潘雷发现,这部分未成年犯大多性格内向,不愿主动与他人交流,在日常改造中也表现得胆小、懦弱,经常否定自己,遇到矛盾纠纷时常表现为哭泣、自闭。
“这个人被我打服了”
“为什么要欺凌别人?”面对曾是欺凌者的未成年犯,潘雷总会提出这个问题。
“跟人打架的时候,我的脑子像充血了一样,整个人十分亢奋,似乎感觉不到拳头的痛。”周昭这样回答。当然,他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恐惧和痛苦。直到对方遍体鳞伤,向他跪地求饶时,他才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这个人被我打服了。”
潘雷发现,欺凌者的一个典型心理特征就是以他人痛苦为乐,很多欺凌者施暴前甚至没有明确的计划,只享受欺凌别人的过程,“他们肆意发挥人性中的恶,让被欺凌者痛苦不堪,而这种痛苦恰恰能让他们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
在成都未管所的另一个管区,罗威也因为故意伤害罪正在服刑。在学校时,他常常欺凌同学。但实际上,他也曾是个被欺凌者,小学时高年级学生经常向他索要零花钱,拿不出来就会挨打。最重的一次,他的衣服都被撕坏了,还把他扔进了厕所旁边的垃圾房里。
后来,他通过同学的哥哥介绍,找到了一帮“社会人”帮他报复。动手那天,罗威就站在旁边看着,从欺凌的受害者成为了旁观者。一开始,他还感到害怕,后来跟着这帮人再围观几次,就慢慢“适应”了。
那些高年级坏孩子没有再欺负罗威,这让他觉得,暴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以让别人怕他。最关键的,打人似乎也没什么后果,最多也就是请家长或者写检讨。他开始跟那群社会上的朋友混在一起,经常请他们吃饭、上网、打游戏,也跟着他们去打架。
他从这些“朋友”那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
“那帮人教我,多气一下父母,他们就不管我了。”罗威更放纵自己,在父母面前也更加肆无忌惮,过去那些作用在他身上的约束、规则开始逐渐失效,他也变得暴戾、喜怒无常。
对于欺凌,他最终成为了一个参与者,而不仅仅满足于旁观。在学校,如果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或者只是看谁不顺眼,他就直接用暴力解决,去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直到2022年11月的一个晚上,罗威和同伴在回家路上遇到之前有过节的人。“我们冲上去就打他们,对方越反抗,我就打得越凶。”被暴力快感冲昏头的罗威掏出随身带的刀子,捅向对方。
面前的人倒下,打架现场瞬间安静下来,罗威被吓住,然后逃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胆量。
如今,在成都未管所,脱离了小团体,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封闭、懦弱。潘雷记得,有次罗威和组员发生了肢体抓扯,民警通过调取监控视频和询问在场人员还原了事件的经过,发现主要过错在对方,罗威是被欺负的一方,但他并未向民警反映真实情况。
何以成为欺凌者?
在周昭的记忆里,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从小学时起就已经开始紧张。他转过学,因为难以适应新环境,成绩下滑,开始厌学。逐渐地,他变得贪玩,常常逃学、打架。
周昭的父母经商,平时和自己交流很少。他回忆,父母一开口就是自己的各种不是,跟他强调学习。周昭完全听不进去,为了避免跟父母发生争执,他在家尽量少说话。这样一来,家里的氛围变得更压抑紧张。周昭逐渐感到难以忍受,“一分钟也不想在家里待着。”
不回家换来的是更加严格的约束。首先是经济控制,想买东西,就需要让父母满意的考试成绩。他做不到,开始到处向朋友借钱。借了又还不上,就只能向父母撒谎。亲子关系越来越疏离,父母也越来越不信任他,即便他讲的是事实。
其次是时间控制。罗威的父亲觉得时间就应该花在学习上,玩就是浪费生命。罗威喜欢打篮球,有次他去小区里打球,但父亲只给他20分钟时间。20分钟后,父亲真的出现在篮球场边,让他回家。罗威觉得很丢面子,拒绝了父亲的要求。他没想到,父亲当着朋友的面给了他两耳光,黑着脸喊他“爬回去!”
这种打骂几乎是家常便饭,父亲喝醉酒之后的暴力行为会进一步升级,有时会让罗威心生恐惧,在家都不敢发出声响。
为了找到情绪出口,罗威把在家的压抑发泄到了外面。他和一些兴趣相投的同学,甚至是“社会上的朋友”混在一起。“和他们在一起,不管是打架还是喝酒,我都觉得开心。”
尤其是在欺凌同学时,拳头落下,更能让他感到释放。
“通过对犯群的调研,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隐藏在欺凌事件中的关键因素,就是家庭和学校教育的失灵。”针对近年收押的罪犯,潘雷和团队通过对罪犯进行谈心谈话、向罪犯家属了解成长轨迹、对案情进行复盘推导等方式,做了许多调研。-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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