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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4-05-27 | 来源: 观廿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到伦敦的第一天下午,我们在Camdon附近逛街时,Luca接到了家人的电话:Nonna自己在家时摔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我问他要不要回家,他说还不清楚情况,有可能并不严重,他决定留在伦敦等家人同步消息。我能感受到Luca的担心,但他做出了选择,我就决定支持和尊重他,拍着他的背告诉他,只要他想回去,我们就可以立刻动身。
这个时候,楼下的意大利杂货铺显得更有意义了。我们每天的前往,和老板娘的聊天,都变成了对Nonna的一种祈祷——尽管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宗教信仰。
第二天早上,我们坐在杂货铺门口喝咖啡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们附近,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长的女人,都穿着黑色正装。Luca发现他们前往的是隔壁的一家意大利教堂——这家有人去世,应该是家里的姑姑或者阿姨。对方离开后,Luca也进入教堂,为Nonna做了祷告。
太多的巧合总让人心生不宁。
我们每天接收着Nonna的情况,中间有几天,Luca家人说Nonna的状态不错,还能开玩笑,我和Luca的心也放松下来,真正高兴地吃一顿饭。
再后来的一天傍晚,Luca和家人通完话后跟我说,Nonna的情况不乐观,其他家人都在准备从欧洲各地赶往英国,再看Nonna一眼。我提出和Luca回家,他说:“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去。”
那天晚上,Luca告诉我他迟迟不肯回家的原因:他不愿,也不敢亲眼面对Nonna的死亡。
他说这次旅行之前,Nonna还在父母家住着,他出门之前和Nonna打了招呼,告诉她要和我去伦敦旅行,还拥抱了她。如果这次Nonna不能“挺过去”,他希望把和Nonna的最后一次见面定格在两个人都快快乐乐的那天,而不是让Nonna看着他的痛苦和眼泪离开。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去世那天。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一天中午,妈妈突然说姥姥心脏不舒服,让我待在家里,她去看看。我们就住在姥姥家对面的楼上,我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姥姥家的单元门口,一会儿姥姥就被担架抬出楼道,抬进救护车,后面跟着失声痛哭的表妹,几次试图抓住姥姥的手。
那天还没到晚上,姥姥就离开了。妈妈觉得我太小了,不让我参与葬礼,于是我只记得我在楼上远远看向姥姥的最后一眼,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皱巴巴的手上和金色耳环上,还有大姨对全家人哽咽着说出的那句:“咱妈不在了。”
现在,Luca仿佛面临着我当时的处境,但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Luca,我只能静静地陪他坐着,认真地听他说话,就像Nonna对我的描述一样。
第二天傍晚,我们在一家印度餐厅吃饭时,Luca的爸爸打来电话:Nonna已经走了,能赶回来的家人都回来了,Nonna在见完他们之后就离开了。
那年英国的夏天很热,但是傍晚的风还是很柔和。我坐在Luca对面,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静静地流下了眼泪。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和他顺着脸颊流下的泪珠上,他举起酒杯和我说:“To Nonna”。
那天晚上,我们又到了酒店门口的杂货铺喝红酒。我和他讲起我姥姥去世时我10岁,姥爷去世时我12岁。那时的我已经知道什么叫死亡,知道死亡是个悲伤的事情,却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家人也不让我参与任何后续工作,比如葬礼、火化、办丧宴,甚至上坟。直到现在,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在世俗的流程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家人死亡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很幼稚。
Luca告诉我,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亡。有时候他觉得,面对生活中的很多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假装,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不知所措。
“你说我没有回去见Nonna最后一面,到底是不是对的?”Luca问我。
“你已经陪她度过了一整个夏天,还有之前的日子,你都陪在她身边。”我说到。-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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