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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4-12-09 | 来源: 哈德逊河畔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初二时,我突然进入青春叛逆期,极其厌学,经常请假在宿舍睡觉。当时干了一件特别牛的事,请假的理由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在请假条里写上: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上课。很多年后,那个老师在同学聚会上开玩笑:按照世钰当年的逻辑,我心情不好,是不是也可以不去教课喽?我无地自容。
有一天看了胡慧中主演的《欢颜》,一心想去远方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我甚至已经向舅舅借了一个旅行包。当时班里有两个男生答应和我一起走,我们还商量好,到时可以卖水饺为生(其实我们当时都没吃过水饺,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种食物)。但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们都不敢去了。
我失望之极。记得那天下了一场薄雪,我一个人跑到县城海拔最高的气象台山上,在雪地里来回走。看着县城老房子的屋顶上铺着薄薄的雪,感觉自己的青春一点点融化了。
今年回国某天,我在气象台下面的旧街上吃锅边糊,看着山顶上老旧的房子,想起1988年冬天那场薄雪,以及那个青春少女的迷茫,感慨万千。转眼半生倏忽而过,虽然少女时代有不羁的流浪梦,但终归没能出走,而是循规蹈矩地上学上班,生儿育女,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不越界的普通生活。青春时代的流浪梦,就像那场薄雪一样,永远消逝在冬日的阳光里,似乎从来不曾飘落在人间。
县城旧街。(林世钰 摄)
上了大学后,偶然间读到了张爱玲的书,她的文字简洁清冷,不温情,不浪漫,和琼瑶三毛的风格迥然不同。一开始不太习惯,但读着读着就喜欢上了。琼瑶和三毛的文字是出世的,而张爱玲是入世的。她有着上海女人特有的精明,对社会中的男人女人以及男女关系看得无比通透,让人心惊。
记得看《倾城之恋》时,当我看到一座城市要倾覆的时候,白流苏和范柳原依然不肯完全交心,而是推拉较量,觉得不可思议——换做我,在一个时代崩塌之时,如果恰好碰上一个合适的恋爱对象,肯定要来场天翻地覆的爱情,大不了和时代一起埋葬呗。
算计来算计去,人如何能逃脱命运巨轮的碾压?范柳原在深夜电话里的一番诉说,让人看到他的无奈:“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其实,这段话是张爱玲借范柳原之口说出的,透着她向命运俯首时的不甘和苍凉。那么有才华有个性的一个女子,为了爱,愿意低到尘埃里,但是依然挽留不了男人多变的心。所以她才感慨,这世间没有什么我们自己可以做得了主。
还有《红玫瑰和白玫瑰》这篇小说。年轻时不谙世事,看到她写的这一段,觉得很好笑:“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就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待自己人到中年,才晓得她说的其实是人类普遍的情感困境,不分男女。人类的基因里,原本埋着不安分的种子。
我最喜欢的还是《半生缘》。这是张爱玲第一部长篇小说,但一点都不生涩。这是一个残酷的爱而不得的故事,年轻时看了怅惋不已。如今回头看,两个相爱的人最后未能走进婚姻,看起来是半生,其实是一生,因为在余生中,彼此心里还能荡漾着最初那汪清亮的湖水。而一旦进入婚姻这个套子,爱情没了,婚姻也倦了,相看两厌,一拍而散,爱情和婚姻灰飞烟灭。-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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