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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5-12 | 來源: 理想國LIVE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現實感觸、正史逸事不斷證實著陳沖的人生是沒有“第肆堵牆”的舞台。《末代皇帝》裡,在長春偽滿皇宮裡拍婉容吃花的那場戲,導演貝托魯奇並沒有給她規定的表演程式,只是讓她把花塞到嘴裡用力嚼——“當我把花塞到嘴裡咀嚼時,淚水湧出眼眶。我游離到自己的體外看著這個孤獨的女人……我看到赤身裸體的自己沖出房門,在酒店走道上狂奔,N跟在我的身後,追到電梯口把我摟住,拽回房間,我們抱頭痛哭。……我無法從那種牢獄般的壓抑、無望和悲憤中得到釋放,也許婉容吃花與我在走道裸奔是同壹種絕望,同壹種必然。”在電影《意》中,陳沖飾演壹個特殊的母親——“這個離鄉背井渴望歸宿的女人,這個被自己的天性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女人……在另壹個維度,又何嘗不是我——壹個不稱職的妻子和母親。”
現實和銀幕交疊在壹起,劇本裡的人生成為陳沖凝視自我的重要視角,觸動陳沖意識到在現實中被遮蔽的部分,從而激發那個隱匿的自我現身。在《太陽照常升起》的拍攝現場,飾演林大夫壹角的陳沖在完成了壹場曖昧而充滿騷動的戲後,回到監視器看回放時說:“屏幕裡這人雖然臉熟,但也陌生,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是這個樣子的。姜文說,這就是你,你平時老愛裝正經”,“或許在潛意識裡,我其實期待能像林大夫那樣,裸露壹次欲望?人總是恐懼自己所向往的,向往自己所恐懼的”。在現實和銀幕的疊影中,陳沖就這樣來回出入其間,生猛、熱烈、全情投入。這是屬於她的存在方式,看似激烈,實則真實而日常。
《末代皇帝》電影劇照
電影人都是光影的詩人——對他們而言,光影是電影敘事的原材料,光影世界映射出的是他們現實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與陳沖合作過並給予她莫大榮光的導演貝托魯奇、姜文、李安都是具有辨識度的電影人,他們各有獨到的光影處理法門。而陳沖的特點在於所有的藝術門類會在她的身上產生融合性的化學反應——她注意到張愛玲的小說對光的關注:“張愛玲寫過壹篇叫《心經》的短篇小說,裡面有壹個場景是兩個女孩從黑暗的樓梯下樓,說出了各自不會在亮光下屠戮的心事。”這個橋段裡光線變化對心理的影響,成為陳沖創作電影劇本《非典情人》的靈感。文字以外的神秘和抽象是觸發陳沖對光影理解的電光石。
事實上,陳沖對現實中的光壹貫敏感,她在《貓魚》不同的篇章裡多次提到光——“其實過去永遠都在,它在壹個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等待某壹支記憶的燭光被點燃”,也會對光源,比如天窗格外留意——她壹直記得讀到《簡·愛》裡寫的主人公“爬上叁道樓梯,推開頂樓的活動天窗,來到鉛皮屋頂,極目遠望與世隔絕的田野和小山,以及暗淡的地平線”時的共鳴,以及因此激起的對遠方和未知世界的向往。
陳沖從光影互現中觸摸到記憶的屬性,而“缺席”和“在場”的命題也注定會滲透和擴散在她對電影光影的處理中——在陳沖的電影裡它們取消了形式和內容的分界線,從技術層面飛升和跳脫成壹種隱喻,直指對人性中露出水面的“明”與潛在水底的“暗”的部分的理解和拿捏。“Cinema所講的故事不是其他藝術方式可以呈現的,它的內容和形式完全是壹回事,在敘事的同時它必須也在討論電影是什麼。”在電影《太陽照常升起》中“我”(劇中的林大夫壹角)去病房探望梁老師的戲中,“姜文花了很長時間,調整窗外的雨水和雨水在光下的影子。那個光影散發出婆娑迷離、靈動的欲望,像壹段失而復得的記憶,人物也油然而生。沒有這樣的處理,演員拼死去演也沒有用,那是什麼近鏡特寫都幫不了的”。陳沖飾演的林大夫與梁老師在欲望與禁忌之中的掙扎,在無畏後的頹敗、希望後的絕望,都隨著雨水的影子肆意地流淌,最後泯滅。
“缺席”和“在場”在具體的情境中衍生、細化成許多對“反義詞”,比如“壓抑”和“釋放”,而意義反轉的邊界則是人性拐點的火山口。在陳沖改編她的第叁個劇本《英格力士》時,她豐富的內心戲比她筆下的劇本更為動人:“小說中對性的描寫包括上面寫到的‘母親的呻吟’,在劇本和後來的電影中都沒有出現。我希望少年們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性欲,成年人壓抑、幹柴烈火的性欲,都彌漫在人物的血液和空氣裡。它們始終是欲望,而不是釋放和滿足。”最後,她也沒有安排原有的“強暴戲份”——“劇本中所有人需要戰勝的,是同壹種邪惡的庸俗和人性自身的軟弱;每個人物不惜代價尋求的,是愛。”“愛”與“失去”最終成為陳沖電影中對“缺席”和“在場”概念的情節性演繹,“愛不斷奪回的完整性,正是時間所分割和隱藏的東西”。-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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