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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5-19 | 来源: 纽约时报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我从未想过从思念孩子的痛苦中解脱,”今年4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在她大学附近的家中见到她时,她对我说,“这种痛苦会永远存在于我的生命中,我不想做任何事来减轻它,因为减轻痛苦意味着它是坏事,是一种疾病或折磨。”
李翊云与丈夫(一名软件工程师)和他们的狗昆图斯住在一起。这只患有白内障的白色可卡布犬已经13岁,仍蹦蹦跳跳地冲进客厅。昆图斯在两个男孩分别7岁和10岁时加入家庭,名字由文森特所取,拉丁语意为“第五”,因为他是家庭第五位成员。
她为我泡了一杯绿茶,带我来到花园旁阳光充足的起居室——她在这里花无数时间照料植物和花卉。她刚种下一些日本银莲花,要到秋天才会开花;院子里满是鲜艳的水仙花、风信子和郁金香。李翊云略带自豪地说,她种了1600颗球茎,欣慰地看到约一半已经发芽。她还为玫瑰丛中低矮的鹪鹩巢里的雏鸟命运担忧:“你就是会为那些小鸟操心。”
李翊云1972年生于北京,长着一张年轻的圆脸,说话轻声而审慎。尽管初看显得严肃而理性,她却时常露出微笑和笑声。她自嘲是个糟糕的游泳者和普通的钢琴手,还温和地调侃那些她称为“找光明面的人”——那些善意的熟人和陌生人,试图让她相信悲伤之外还有生活。
“人们总说,你会挺过去的,”她说,“不,我不会。”
李翊云告诉我,她常感觉到自己的处境让人们(尤其是其他父母)感到不安。她也清楚,自己从容平静的举止,以及通过坚持日常安排来应对悲伤的方式——在孩子死后直接回去教书和写作——与大多数人对“丧子后毁灭性后果”的想象不符。
“人们期待一个悲伤的母亲有特定的行为方式,而我从不认为自己需要按别人的叙事来生活,”她说,“人们期望你敞开心扉,展示脆弱,展示‘进步’,这些我都不做。”
李翊云所着《万物自然生长》封面
与李翊云交谈最令人惊讶的是,她似乎能同时存在于两种看似矛盾的现实中:一边是她称为“深渊”的荒凉状态,另一边是她在工作、友谊、婚姻以及琐碎时刻和回忆中找到的满足、乐趣甚至快乐。
“与痛苦共存是可能的,你每天做着日常的事,打理花园,听音乐,但心里想着……”她的声音渐弱,让未说出口的痛苦留在沉默中。
在李翊云安静宽敞的家中,文森特和詹姆斯的存在感触手可及。客厅旁光线充足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了文森特明亮而充满奇思妙想的画作。壁炉上方是他小时候的一幅大画:一个孩子站在田野里,背景是三座棕色谷仓、一片翠绿的池塘和金色的天空。这幅画是他死后李翊云发现的,猜想他因为签名时拼错了名字而藏在衣柜里。
家中各处摆放着家庭照片、学校肖像和小摆件,反映着两个男孩的个性与爱好。她保存着詹姆斯的怀表收藏、他折叠的折纸动物,以及去爱尔兰度假时得到的毛绒小羊“橘子酱”。文森特的47只企鹅玩偶收藏也被完好保留。
李翊云和丈夫保留了儿子们的所有物品,包括警方归还的遗物——文森特边角破损的手机,詹姆斯的背包里还装着一支断成两半的铅笔。甚至日常物品都成了珍宝:詹姆斯的保持器放在书桌上的盒子里,文森特的则在架子上。
“对于他们的东西,我什么都做不了,”谈及儿子的遗物时,李翊云说,“哪怕移动一件物品都很痛苦。我们都有人性的局限。”
詹姆斯出生于2005年时,李翊云的文学生涯正蒸蒸日上。她放弃了免疫学博士学位,投身写作,进入爱荷华作家工作坊后发表了一些短篇小说。2005年,她的首部短篇小说集《千年敬祈》出版,随后推出《比孤独更温柔》《流浪》等备受赞誉的小说,探讨压迫与偏执,斩获一系列奖项,包括怀丁奖、古根海姆和麦克阿瑟奖学金。-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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