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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NEWSDATE: 2025-05-21 | News by: 忘川边的但丁 | 有1人参与评论 | _FONTSIZE: _FONT_SMALL _FONT_MEDIUM _FONT_LARGE
所以我总觉得,至少在《狂人日记》这一本小说里,鲁迅与洛夫克拉夫特“英雄所见略同”,他也写了一部克苏鲁风格浓郁的小说,只不过洛夫克拉夫特讲的是恐怖故事,鲁迅的小说却是映照现实的,所以先生的确比美国的“爱手艺”老爷子伟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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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我看到维舟老师写了一片文章,讨论中国人为何总处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当中。
其实在我看来,中国人不安全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谓“吃人”这两个字上——因为我们的文化是相对的,我们不肯像那些契约、或戒律文明那样,承诺这个社会中的个体绝对不会“被吃”。我们总开出了一些特例,比如灾年老百姓可以“易子而食”,比如齐桓公可以吃易牙的儿子,比如十恶不赦的罪犯被老百姓分而食之就天经地义,甚至大快人心。因为底线的不存在,于是这个社会中的所有人,潜意识里其实都有一分小说中“狂人”式的恐惧,害怕自己的阶层沦落,害怕自己成为被排挤、被歧视、被针对的“狂人”“祥林嫂”或者“孔乙己”,于是大家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拼命各自向上爬,或帮着自己的家人子女向上爬,还美其名曰“君子耻居下流”。
但这种博弈本质上其实是一种严重的负和博弈,一个社会真正的出路,应该在于依靠法治与契约,确立基本的底线、并实现所有人在人格上的平等。这样这个社会中的所有人才都能最终实现“免于恐惧的自由”。
就像鲁迅笔下的主人公劝他大哥的“吃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他们会吃我,也会吃你,一伙里面,也会自吃。但只要转一步,只要立刻改了,也就人人太平。虽然从来如此,我们今天也可以格外要好,说是不能!大哥,我相信你能说,前天佃户要减租,你说过不能。”
鲁迅希望中国人不要再说“不能”,从每个人自己做起,不要心安理得的向下吃、更不要甘于被上吃。但他对自己的这份希望,却又抱着深深的绝望。他笔下的主人公,最终也成为了一个努力“向上爬”“向下吃”的人。
所以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免于吃的贪婪与被吃的恐惧,其实是一个鲁迅自己也没有思索出答案的问题。或许,就像这本小说中所预言的那样,很多人,在短暂的觉醒,痛觉“从来如此,便对么”之后,又因为痛于无力改变,恐于沦落为疯子被吃,最终许多人,都如“狂泉”的寓言一般——再饮狂泉之水,甘与同狂。
行文至此,肺腑有些痛,不知怎样结尾了,就权用鲁迅先生自己的《呐喊》自序一段作结吧: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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