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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6-11 | 来源: 单读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他们让你来看着我?”背后传来陈晓峰的声音。我循声看去,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前,背着手俯视我。我突然想反客为主,指着客厅巨大的电视问:
“要不下来先看看电视?这会儿正有体育世界,看完 NBA 再说?”
“不必了。咱们直奔主题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何况,我们家也从来没人看那东西。”
我看了一眼那台梯形的银色背投电视,它造型前卫,默立在阴影里,金属光泽锐利,屏幕像一口深井,比四周更黑。它被擦得一尘不染,但泛出森森寒气,让我相信陈晓峰说的话。我上楼,走进他的房间,他背对我坐在一把大班椅上,对着电脑屏幕猛敲键盘鼠标,游戏战况正酣。电脑屏幕同样大得异乎寻常,嵌在其后的大窗户里。低音炮里传出的砍杀和怪物撕咬声真实可怖,楼下也隐约传来小孩儿的哭声,经过漫长的楼梯和走廊稀释,失去了原本的尖利。
“等我这把公会战打完。”陈晓峰说。
我环顾房间。这间房和一般人家的客厅差不多大,陈设简单,显得很空:一张一米五的床,堆了几件衣服;一张大桌子,电脑、几本书、几个空可乐瓶子,墙角还有箱可乐。桌前另摆了张餐椅,应该是为我提前搬上来的。除此以外别无他物。陈晓峰结束了战斗,从书里摸出个本子,说:
“来吧,赶快开始吧。”
我没坐,摸出陈勇给我的信封,递给陈晓峰:
“这个你一定还给你爸。”
陈晓峰斜了一眼信封,接住,冷笑一声说:
“他还是一贯地爱用钱解决问题。”
我被他的用词逗笑,说:
“晓峰,你是个聪明娃。我也就直说了,我来也不是给你补课的。说句实话,对你的情况,现在补课可能意义也不大。你自己说的嘛,估计你也快走了。”
“那你来干嘛?”
“还是你自己说的,有些事情得亲眼看,看了就懂了。我就是来看的。当然我也觉得,我来多跟你聊聊,不管之后你去哪儿,可能对你也没坏处。”
“你这么说,我接受。”他站起来,“你每次来,都可以看看。我也带你看看。”
我跟着陈晓峰到走廊另一端。他打开一扇紧闭的房门,一股寒气扑向我的脸。亮灯瞬间,灰尘在光线中翻滚。这个房间比陈晓峰的还要大很多,同样很空,我一眼一共看见四样东西:一张巨大的床,罩着床笠子;床头上方挂着一幅结婚照,一排黑胡桃柜子靠墙,通天立地;窗帘闭着。
“这屋怎么这么冷?”我问。
“地暖可以分区开。一般没人住的屋,就不开。”
陈晓峰依次打开二楼剩下的几扇门。一个小储藏室,堆满了拆开和没拆开的盒子;另一间卧室,他说是留给他弟的,只是太小,抱上抱下不方便,所以空着。我跟着他下楼,他走路时背微驼、抱着膀子,不是这个年龄的背影。他带我来到进门处的书房。书柜四开,排满成套精装、硬装的古籍善本、百科全书、辞海、名着,很多塑封还在。皮椅插进红木书桌,桌面有层薄薄的灰。陈晓峰母亲不在厨房,另一个女人还在忙活,冲我微笑点头。厨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左边房间里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陈晓峰说:“她们都在这儿弄我弟,我妈经常就睡这儿。”他引我进右边房间。工人房,一张单人床,一个冰柜。工人房里还套着一个小储藏间,我被开门瞬间的灰尘呛到。陈晓峰拉亮灯,我吃一惊,五六箱可乐摞在一起,没拆封的烟酒、化妆品、游戏机、玩具,堆满墙角。陈晓峰倚着门框,冷冷地看着快溢出来的箱子:
“我爸每隔一段时间回来,就指挥司机和保姆往这个屋里运东西。我去过他公司的仓库,就很像工人在仓库干的那个活......他们叫啥?”
“卸货?”
“就是,卸货。每次把一大堆东西哐哧哐哧卸进这屋,吃的厨房冰箱塞不下,就塞这个冰柜里。其他的扔进里屋。司机每次都卸得特别快,卸完赶紧下楼,说是我爸在车里等。玩具、游戏机,我都来不及玩。其他的,我妈好像也没用过。就可乐喝,我爸就知道我爱喝可乐,狂买。”-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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