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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NEWSDATE: 2025-06-15 | News by: 莫言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莫言 | _FONTSIZE: _FONT_SMALL _FONT_MEDIUM _FONT_LARGE
老家的馒头
昨天高密的王大炮来了,提来了半口袋大蒜,紫皮,独头,辣得很过瘾,“后娘的拳头独头蒜”。
他说前几天去看过您,说您身体很好,我们很高兴。
中午包饺子给他吃,白菜猪肉馅一种,胡萝卜羊肉馅一种,都很饱满,煮出来白胖,小猪似的。
捣了满满一臼子蒜泥,我捣的,加了酱、醋、香油,味道真是好极了。
大,我们家那盘大石磨还有吗?
千万保存好,别被人弄了去。将来找个石匠琢磨琢磨,支起来,买头小毛驴,拉着,磨新麦子。石磨磨出的面粉,比机器磨磨出的好吃。
高密火车站前,有一家卖石磨火烧的,面特别硬,很好吃。但我知道他们使用的面不是用石磨磨的。将来咱们自己磨。
还有那柄腰刀,可别当废铁给我卖了。我听俺爷爷说那刀是捻军扔下的,也许杀过人的。我前几年回家,跟俺二嫂子要那把刀,她说不知道让大藏到哪里去了。
我记得咱家还有两把铁锏,很沉,就是秦琼使用的那种武器,后来就见不到了。听说是被一个表叔拿去了,还能找回来吗?
大,您帮我安一把小锤吧,这里有核桃,我要用小锤砸核桃吃。
前几天父亲节,我写了一篇小文章,题目叫《父亲的严厉》,写得不好,但还是抄给您看看:
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四十多岁,正是脾气最大、心情最不好的时候。
在我们兄弟们的记忆中,他似乎永远板着脸。不管我们是处在怎样狂妄喜悦的状态,只要被父亲的目光一扫,顿时就浑身发抖,手足无措,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了。
父亲的严厉,在我们高密东北乡都是有名的。
我十几岁的时候,经常撒野忘形,每当此时,只要有人在我身后低沉地说一声:你爹来了!我就会打一个寒战,脖子紧缩,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才能回过神来。
村里的人都不解地问:你们弟兄们怕你们的爹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是啊,我们为什么怕父亲怕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打我们吗?不,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们。
他骂我们吗?也不,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们。
他既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那你们为什么那样怕他呢?
是啊,我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怕父亲。我们弟兄们长大成人后,还经常在一起探讨这个问题,但谁也说不清楚。-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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