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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6-15 | 來源: 加國無憂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我壹直覺得,我們家的後院不只是生活的延伸,更是壹種幸運。沿著後院望出去,是壹片屬於城市的空地,接著是供人徒步、騎車的樹林小道,再過去,是壹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那邊,是壹片荒地和空曠的火車站停車場,既方便上車,又沒有噪音。站在家中遠眺,仿佛住在小森林中。鄰裡每家占地至少7500平方尺,後院與這片空地相連,正如地產經紀所說:城市中的農村。
這塊方方正正約2000平方尺的城市空地,為鄰裡之間創造了無數可能。有人種花,有人種菜,有人任由野草生長,也有人像我壹樣,把它當成編織夢想的布。它不屬於任何壹個人,卻像默默地延伸自每壹家的後院。走在後面的小路上,春天采幾枝金銀花,夏天摘幾串野葡萄釀酒,秋天撿幾個野核桃,或只是牽狗遛貓,或什麼也不做地看看野花、聽聽鳥叫、拍壹張野兔吃草的照片,深吸壹口清新空氣,便足以壹掃心頭的疲憊。
我和鄰居琳達的友誼,便是在這片空地上悄然滋長的。她是壹位白人女性,身姿挺拔,氣質優雅,仿佛模特般。以前我們交流不多,最多在前院寒暄幾句。兩家的狗常常隔著籬笆吵得不可開交,她總是溫柔地呼喚:“Mary,Mary。”我以前習慣命令自家狗“別叫了!”後來也跟她學會了溫柔制止。
隨著壹次次在前後院的偶遇,我們慢慢從簡單的寒暄聊到生活。我談寫作,她也給予反饋。直到有壹次她輕描淡寫地說:“我和我先生已經結婚16年了。”我才驚覺,我們搬過來好幾年了,卻對彼此了解甚少。
漸漸地,我們聊得更深入,談孩子們,談過去,我才知道她也經歷過人生中的壹些波折。她的生活中也有過不盡如人意的章節,但她始終以溫柔和優雅面對壹切。
然而,這些坦誠不僅沒有拉遠我們,反而讓彼此心靠得更近。每年聖誕,她烤的面包由先生送來,我回贈壹瓶葡萄酒。我們日常互送菜蔬、不再需要的家具或物品。我誇她家的樹美,她笑著說:“這些松樹是先生家大樹邊自己長出來很多小苗,如果你想種,他很樂意帶些來給你。”我欣喜萬分——我們家外面的白樺樹枯死了不少,這些松樹不僅能填補空缺,還可作為天然的隱私屏障。
我說我要先除去那片野草。她認真提醒我:“不知你怎樣,我對壹種叫 dog-strangling vine 的草過敏。”從那天起,每拔掉壹棵野草,我都覺得是在為她減輕痛苦。
我常常夜班回來,睡不了多久便動手除草。去年,我用鐮刀壹株株割下高硬的野草,整整花了好幾天。烈日炎炎,我穿著厚厚的衣服加防曬衣、噴了驅蚊劑,依然被咬得不輕,但壹點不覺得辛苦。想到她因草過敏而不敢經過,我就覺得壹切都值得了。
今年我更早開始,主要靠割草機,只剩樹周圍的雜草需手拔。每次都以為是“最後壹次”,壹抬頭卻又發現遺漏的草叢。野草頑強,除草的節奏,也許會貫穿整個夏天,甚至延續到秋天。但我已經習慣,並將它當作生活的壹部分。
有時實在太累,夜班後除草便無力再做飯、打掃或寫作。洗個澡,睡壹覺,再醒來繼續為這片土地添綠。雖然忙碌,卻感到滿足。
我們彼此理解這種忙碌。奇妙的是,我們從未進過對方家中。送東西多通過短信溝通,只有聖誕節前太忙才直接敲門送禮物。更多時候是在院子裡不期而遇,簡單交談幾句。沒有煽情的話語,不同的文化背景卻有無需多言的默契。
但也有搞笑的事,有壹次我看到她家的空垃圾桶第贰天還沒被收回家,便幫她拉回去。不料她又拉出來了。我遠遠看到桶上還多貼了壹張紙,馬上明白原來是她向市政申請換新。我才發現,自己的“好心”成了“誤事”。我看到她,指著桶喊了聲“sorry”,她說:沒事,我們都笑了。
這就是加拿大(专题)的文化,我們彼此關照,也給予對方足夠的空間。
那天她在前院對我說:“我看到小樹長得很漂亮,你把那些草都清掉了。它們讓我很難受。謝謝你,真的。”我笑著擺手:“沒什麼,要是早幾年知道就好了,謝謝你的樹苗。”
其實我心裡說,每拔掉壹棵野草,不僅是在為我清理空間,更像是在為她消除不安。我們兩家後院之外的那片空地,從雜亂到綠意盎然,宛如壹座橋,連接著我們,也連接著外面的世界。
今年是我們第贰年種樹、除草。樹苗雖小,卻努力生長。我蹲在地上看著它們,仿佛能看見將來枝繁葉茂、綠蔭如蓋的模樣。也許某天,我們會坐在各自的院子裡,喝著飲品,看著這片我們共同呵護的土地,聊著那些曾經的努力與心意。
那時我們都老了。她的先生或許仍來來去去,我也許早已不再上夜班。但我們之間這份靜水流深的情誼,早已隨著拔草種樹的節奏,深埋土壤,生根發芽,在春夏秋冬間,悄然長成壹片最溫柔的鄰裡森林。-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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