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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6-25 | 來源: 人物 | 有5人參與評論 | 專欄: 亞裔 | 字體: 小 中 大
他說,他有很多想要分享的經驗。他做了20多年醫生,給很多癌症病人開過藥,直到成為病人後才意識到,真實的治療過程有很多從未想到的細節問題。這是壹種他從未想過的生活方式,盡管研究了20年肺癌,他也需要壹點點學習如何成為壹名肺癌病人。
第壹個沖擊是壹種叫做昂丹司瓊(Zofran)的藥。這是壹種強效止吐藥,常見於治療化療、放療等癌症治療之後的惡心嘔吐。他當醫生的時候給很多人開過很多次,有的病人在治療期間全程都在吃。因為這種藥需要比較高的開藥權限,很長壹段時間裡,只有癌症病人才能每次開出6粒藥。可是當他自己服用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這種藥會帶來嚴重的便秘。“我才意識到,我給他們開過那麼多次這個藥,他們從來沒有抱怨過。”
這是他第壹次理解到癌症病人的苦衷——治腫瘤的化療帶來了嘔吐,治嘔吐的藥又帶來便秘,如果再吃治便秘的藥,可能又會有新的難受,這構成了無限死循環。癌症是壹種異常復雜的生存狀態,大部分時候醫生只顧得上腫瘤治療,剩下的那些難處,沒有人幫他們想辦法。癌症病人只能接受這種始終不得安寧的生存狀態,不再跟醫生尋求幫助。可是林彥峰知道,醫學壹定還有辦法。
就在那間衣帽間裡,他開始籌備壹門新的課。他想繼續推進他的研究課題,這壹次他決定拿自己做案例,講述壹個不吸煙的人罹患肺癌的真實經歷。他給這門課取名為“從診斷到對話:壹個醫生和癌症的實時戰斗”(From Diagnosis to Dialogue: A Doctor’s Real-Time Battle with Cancer)。
這是壹個病人的決心。這次他比以往更渴望人們能聽到他說的話,他想讓更多人知道不吸煙群體的肺癌,也想讓更多人看到親歷癌症整個過程中的真實感受。他最大的願望是有更多醫生參與到不吸煙的亞洲肺癌患者的研究中,推動關於這個群體的醫學進步。正是因為他生病了,他想要讓更多人規避他所遭遇的困境。
新課程准備上線的時候,他最大的擔心依然是——沒人選課。他花了好大功夫找經費准備了食物,宣布來上這門課的學生都可以吃到免費午餐,以此吸引學生選課。助教找來了校園媒體的記者,寫了壹篇報道在學校裡宣傳這門課。那是他第壹次對外公開病情,講自己為什麼想要開這門課,講壹個醫生打算怎麼講述自己所罹患的肺癌。
這個新聞很快在全世界范圍內傳播開來,他的故事出現在了美國各大電視台的黃金時間,來自中國、韓國、西班牙的媒體紛紛聯絡他。那時候幾乎所有的采訪申請他都答應。他顯然沒有站在聚光燈下的經驗,還是穿著上課時的襯衫,坐在自己的衣帽間裡,對提問者有問必答。
壹個癌症病人出現在了全世界的新聞視野裡,這讓他壹下子出了名。他因此得到過來自陌生人的鼓勵,但也會偶爾暴露在語言傷害中。在壹檔電視節目裡,鏡頭外的聲音丟給他非常冷酷的問題,“你是壹個研究不吸煙者肺癌的醫生,你竟然得了你所研究的那種肺癌,這是不是壹個巨大的諷刺?”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還在認真回答,“是的,你說得沒錯,這是挺諷刺的,我成為了我自己研究的典型案例。”
自從他公開了自己的病情後,他的郵箱裡收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他收到了很多肺癌患者的信,跟他分享自己治療肺癌的經歷,但還有很多人罹患的是完全不同的癌症,也寫信給他,他們感謝林彥峰說出了自己的故事,讓更多人對癌症有了新的認知。
“壹開始我覺得,這是我的故事,誰會關心呢?怎麼會有人在乎我經歷了什麼呢?但讓我意外的是,它們竟然能觸動他人。讀到這些信,我感到很感動,有壹封很觸動我的信,她說她看到這些分享後哭了出來,而那是她的父親癌症去世後她第壹次哭。我感覺我和許多陌生人產生了壹種更深層的共鳴。”林彥峰告訴《人物》。“我想這麼多人關心的並不只是壹門具體的醫學院課程,而是壹種活法,壹個人如何在癌症裡活下來,如何和死亡相處。很多人問過我的問題是,你都得癌症了,檢查數據那麼不好,你為什麼還總是笑?我猜想這才是人們對我真正的好奇之處,大家想要探索壹些方法,如何在有限的余生獲得快樂。”
他說,壹開始他只是想要讓斯坦福大學的醫學生在新學期選修這門課,將來做壹個能理解病人的醫生,現在,他想要讓不吸煙人群的肺癌故事繼續上新聞,他想要讓更多人記住肺癌背後最容易忽略的真相——壹個從不吸煙的人也會得肺癌,也許我們可以壹起探索新的方法,推動醫學的進步,盡各自的力量讓他的故事不再發生。
沉默的生命危機
林彥峰籌備的新課程第壹節就是肺癌診斷,這個主題也貫穿了整個課程——到底什麼是不吸煙者的肺癌?-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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