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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6-25 | 来源: 人物 | 有3人参与评论 | 专栏: 亚裔 | 字体: 小 中 大
这一切研究的混乱困境构成了肺癌研究的艰难——难以早期发现,难以有计划地筛查,难以尽早开启治疗,后续研究又面临重重阻碍。这些混沌又反过来影响了临床医生的判断,有时候反对甚至来自医生群体,在学术会议上,医生同行反对针对亚裔的肺癌早期筛查,认为这会带来过度诊疗。
访谈中,我们谈到了这个现实问题——肺癌筛查在不同国家所遭遇的困境完全不一样。
林彦峰在美国医疗体系中所面对的是忽视,他说起了他的难题,有时候他在诊室遇到的病人完全符合研究模型:亚裔、从不吸烟、有家族史,但他没办法劝说病人自掏腰包去做一个昂贵的CT,再加上普通人对于癌症的抵触心理,常常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离开,依然对不吸烟肺癌的风险视而不见,“肺癌筛查本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即便在吸烟群体中,只有20%的人清楚了解自己需要接受筛查,更不要说不吸烟群体了。”林彦峰说。
在中国,对肺癌的忽视同样存在,但另一个极端也同样突出——CT的易得性。林彦峰说,“我们需要让人们意识到肺癌筛查的重要性,又需要提防过度筛查的危害,因为不必要的CT会带来不必要的辐射暴露,也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恐慌。它需要寻找一个平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更多针对这一群体的研究,让真实数据指导我们的医学认知,哪些检查是必要的,哪些医学指导意见是合理的。”
另一些盲点
从林彦峰新课程的第二堂课开始,另一些平时不太会出现在医学院里的主题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它们是另一些医学的盲点。
林彦峰复盘了自己的治疗过程。从他开始咳嗽到第一次治疗,中间一共花了40天左右,而他发现一个普通人同样的流程花掉的中位数时间是259天。他把这个问题列为其中一堂课的教学主题,还请来了专门研究相关政策制度的人参与讨论,延误病人治疗的因素有哪些?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他还有一堂课专门讲解癌症病人的营养。上课之前,林彦峰把他的妻子买回家的书摆成了一排,标题都跟“癌症饮食”有关,其中一本书名非常直白,“如何吃才死不了”。这是一个癌症病人和家属获取营养知识的主要途径,但这里面其实有很多不准确的错误,更多现实问题书也根本解决不了。
一个最常见的状况是,癌症病人通常在放化疗后出现味觉改变,恶心症状也会加重,所以明明是平时很喜欢吃的食物,现在吃不下去,明明一分钟前还感到饿,闻到饭的味道后突然恶心到一口也吃不下去了。负责做饭的家属很挫败,吃不下饭的病人也很挫败,这样的困境在许许多多癌症病人家庭中都出现过,但几乎从来没有医生仔细讲解过该怎么办。
林彦峰把自己的营养师凯特·多内兰(Kate Donelan)邀请到课堂上,教那些将来要成为医生的学生如何去面对。她非常耐心地解释,病人在化疗后出现口味改变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他们会感到咸的味道更咸,苦的味道更苦,这导致他们很容易无法再吃下曾经喜欢的食物,与此同时还很容易出现口干、恶心、吞咽困难、灼烧感、胃绞痛、便秘、腹泻,这会让他们很容易营养不良,而这对治疗的风险不亚于药物耐药。
这位营养师在课堂上列出了许多常见的误解,跟学生们讲,如果以后成为了医生,请纠正你的病人:你并不是因为爱吃糖才得了癌症,你也不会因为吃一些所谓的“健康食物”就能治愈癌症,有机食物并不意味着抗癌,还有一条也很重要,医学不是冷冰冰的军事管理。“一个很大的误区是,一个人得了癌症后,必须要吃得非常健康,再也不能吃所谓的坏食物。可是治疗中总会偶尔有那么一天,你的心情不好,你非常沮丧,此时此刻只想吃一个甜甜圈,喝一杯奶昔。如果是我的病人,我会告诉他,如果你今天特别想吃一些甜甜的东西,那就吃吧,只要你今天吃了足够的蛋白质,维持了足够的营养,没关系的,你可以让自己放松一天。”多内兰说。
在一堂课上,林彦峰还播放两部电影的片段。它们都在讲述患有绝症的病人即将死亡,一部是日本电影,两个人的聊天全是好听的话,全程不讲死亡这个话题,也不说真话,另一部是英国电影,他们一直在谈论死亡,但是全程没有提到“癌症”这个词。林彦峰抛出了那堂课的主题:当你的病人病情严重,可能时日无多,作为医生应当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病人?和病人讨论死亡的时候,医生可以使用哪些词汇?可以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跟病人讨论这件事?
那天的课程嘉宾彼得·庞贝(Peter Pompei)分享了自己经常用的方法。他会在告诉病人坏消息之前,先使用问句,比如“我想要跟你讲讲你的病情,这样可以吗?”他说问句可以给病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自己选,他也许会立刻拒绝,“不,请不要告诉我,我现在不想听到”,他也可能做好了准备,“好的,我也想说这句话”,或者他想换一个时间面对,“我想带我的家人一起来听”。这是庞贝的方法,“无论你要说的是什么,聆听对方是最重要的”。-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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