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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7-01 | 来源: 极昼工作室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刘保平也在其他农户家拔蒜,除了零工,他还摆摊卖水果,凌晨3点多就开始劳作。他自称去年被一个大他8岁的女人骗婚了,对方还拿走了7万块钱,是自己攒了十来年的打工钱。
他想把这笔钱挣回来。到邳州后,他没有劳务中介安排住宿,就住到当地零工市场上的铁皮棚子里。篮球场那么大的棚子,晚上只有微弱的光源,大家铺开被褥席地而睡,垃圾没人清理,扔得到处都是。
雇主老汉就是在市场上找到的他,女工们拔蒜、剪蒜,但力气有限,他需要刘保平这样的男工来装车。把剪好的、大袋的蒜头搬运到车上拉回家,以备晾晒。
老汉说,他们家种了20多年大蒜,最早他开车直接去安徽那边拉人来干活,后来镇子、县里都有了零工市场,按照天气、供需,每天的工价都不一样。最近几年当地流行起劳务中介,为了省事,他们就跟中介签合同用工,“不高兴我们当天就换掉(工人)”。
这些年工人的价格涨幅并不大。他说,十多年前,他去安徽拉工人时开出的价格是一天160~180元,现在去拉人最多给到220元。
中介海涛说,最近几年工厂效益也不好,订单少,很多厂子为了缩减成本,对招工年龄的管控缩紧,一般要求45岁以内。“那些卡年龄的厂区已经把这群阿姨淘汰掉了,她们进厂是进不去了。”
●邳州当地农户的蒜地分散,女工们需要不断更换地点。 殷盛琳 摄
工厂曾经是开放的,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收留过这群女工的青春。许芳51岁,从17、18岁左右,就开始了打工漂流。她加入的第一家工厂是威海海带厂,主要工作就是晒海带。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机械化,都是男工人力摇船,把捞到的海带运到沙滩上,“吧唧”用刀一砍,女工就开始晾晒。
晒海带回乡后,她很快结婚生了两个孩子,直到把老二带到2岁半,才再次出发去了广州,跟堂嫂、堂姐一起去一家毛织厂,织毛衣和羊毛衫。那是1990年代的后半段,“广州正是发展的好时候”。那个高楼林立的大城市,被无数从农村涌入城市的打工者称为“机遇之城”。丈夫留在家照顾孩子到读小学后,许芳两口子又一起到南方工厂打工。
许芳的青年时代在各个工厂之间流转消磨:电子厂、鞋厂、毛织厂、灯泡厂、空调厂,打工版图横跨半个中国,山东、江苏、浙江、广东,都曾留下过她的劳作痕迹。当然,广东是最主要的“根据地”。那些年里,她从一个只有二年级文化的农村人,见识到城市究竟有多繁华,以及异乡的人心有多复杂。
在那个招工需求旺盛的年代,她的二年级学历可以被包容,年轻是明确的优势。但现在,工厂也需要人有文化,许芳成了“没文化的老年人”,被淘汰了;以前很多厂子也优胜劣汰,她待过的一家鞋厂,先是搬去了福建,后来听说效益不佳倒闭了。
另一位在工厂漂流多年的女工说,她年轻时去过当时的“大厂”伟力高,一家成立于1993年的港资玩具厂。当时厂里有很多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她们同样年轻,同样身处异乡,领到工资后会到平湖的街道上购买各种好吃好玩的。
她们坐在流水线上给橡胶玩具做组装,做完的玩具会出口到遥远的欧洲和美国。当时,每个人都以为这家“大厂”,会像流水线一样永不止息,谁知随着深圳推动“腾笼换鸟”战略,低端制造业开始转移,2020年左右,伟力高及几家同期玩具厂共同撤离了平湖。当然,她早就离开了那里,回到老家结婚生子。
许芳说,现在好的工厂招工最多放宽到46、47岁,要求也多,她已年过50,只能凭过去的打工经验找点熟悉的小厂。她不会拼音,键盘机的时代靠打电话,如今全靠微信语音。每加一个新人,她都会先发一个语音条,不是自我介绍,而是介绍对方作为备注,“你是XX”,避免对不上号。-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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