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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NEWSDATE: 2025-07-22 | News by: 澎湃新闻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电影 | _FONTSIZE: _FONT_SMALL _FONT_MEDIUM _FONT_LARGE
荔枝园中上下翻飞的侗女阿僮
上位者不仁、以庶民为刍狗的冷酷,则是通过虚无缥缈的神佛之性得以体现。在招福寺巨大鎏金坐佛的掩映之下,杨国忠粉墨登场,佛像低眉俯视芸芸众生,面上无悲无喜,是为无情之征。
巨型佛像俯瞰芸芸众生
在千佛阁中,杨国忠挥起手中的鎏金禅杖连续击打,李善德的额头瞬间流下几道血痕。众生本具如来清净自性,杨国忠在挥动禅杖的那一刻,即犯下了“出佛身血”的无间恶业,注定了堕入地狱的结局。李善德一直惦记着妻子要木棉花的“小事儿”,这包爱的木棉为他挡下了刺客的致命一刀。善恶随人,福自己招,在虚无缥缈的宏大叙事和日常生活的平凡细碎之中,李善德始终选择的都是将心比心的人性而非不可捉摸的神性,最终也使他塞翁失马般地躲过了长安沦陷的危机。
也正因为李善德丰沛流动的人性,他虽然逃过了长安,却没能逃过荔枝树下的那场痛哭。他哭的不是那从来没有属于过他的浮华长安,而是他上班早高峰路过的烤馍摊、肉包铺子,是七嘴八舌热心招呼的左邻右舍,是鳞次栉比酒坊林立的热闹市井,是酒酣微醺胡姬劝客的一支胡旋舞,以及万家灯火平安度日的阖家欢好。长安的色、声、香、味、触,在普通人李善德的体验中一直都是如此具象化,于是才有了尾声处的千红一哭,万民同悲。神佛灭度之后,源于世俗又超越世俗的人性价值才是人类存在的根本意义。
初到长安的少年李善德
不少观众表示,《长安的荔枝》在宣发时似乎错误地添加了“喜剧”的tag,导致观影期望有所落空。鲁迅先生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就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悲喜剧只是不同的表现形式,两者自毁性的内涵本就别无二致。从岭南千辛万苦转运荔枝到长安,多少人为之出生入死,上位者却苑中犹歌舞,这难道还不够荒诞吗?一国之相本应为民做官,功在社稷,却重税厚敛,到头来不如一个九品小官心怀天下,这难道还不够错位吗?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诚然。
《长安的荔枝》也注定不可能成为令人捧腹大笑的爆米花喜剧片。故事的出发点先验地决定了它不可能是爽剧,李善德不可能上演小人物的成功逆袭。转运荔枝一事建立在生灵涂炭、万骨齐哀的巨大牺牲之上。对李善德而言,生存和伦理的两难困境注定是无解的。观众体认到的憋屈心酸的观影体验,恰好反映了制作团队在视听策略上的成功。李善德式的人物迫使观众直面自身的困境,重温避无可避的真实瞬间,在道心叩问中忆念初衷,尽管掺杂着认输认怂认命的无奈,但只要有光有爱有人世间的温暖,就可以走得更远,无愧于天地间。
(常方舟,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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