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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9-04 | 来源: 纽约客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纽约新闻 | 字体: 小 中 大
我没有回复。无论在那个时间点,还是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不想让人工智能充当我的写作指导。但既然已经用了手机,我索性把它放下。抿了口咖啡,我开始修改之前的草稿。
之后的清晨,我仍会和克劳德、ChatGPT聊天——不过聊的不是我的写作,而是我感兴趣的话题(为什么关税不好?地铁里的犯罪问题是怎么回事?暗物质为什么是“暗”的?)。我不再查看苹果新闻,而是开始问Perplexity——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网络搜索系统——“今天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它总能给出简洁的新闻摘要,信息量足且不啰嗦,有点像《经济学人》杂志里“世界要闻”(The World in Brief)那栏的风格。有时我会追问,但更多时候,我没有进一步阅读的欲望,而是拿起一本书。我发现,人工智能也可以很“无聊”——这种技术特质,此前我从未留意过。
巧合的是,大约在同一时期,由算法驱动的互联网世界——也就是Reddit、YouTube、X平台这类平台所在的世界——开始失去吸引力。2018年,记者马克斯·里德(Max Read)在纽约提出过一个问题:“互联网上有多少内容是虚假的?”他指出,很大一部分网络流量来自“伪装成人类的机器人”。而现在,“人工智能垃圾内容”似乎正在接管互联网。整个网站的内容看似都由人工智能撰写;人工智能生成的模特有着千篇一律的美貌,耳环的位置却奇怪地错位;发布在网络论坛上的轶事以及下面的评论,都带着聊天机器人特有的语气。有研究发现,网络上超过一半的文本都经过了人工智能修改,越来越多的“网红”似乎完全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警惕的用户开始信奉“死亡互联网理论”——这种曾被视为阴谋论的观点认为,网络世界已经完全自动化了。
1950年,计算机科学家诺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控制论(研究机器、生物体和自动化系统如何自我控制的学科)的创始人——在其著作《人有人的用处》中提出,现代社会是通过“信息传递”来运转的。他写道,随着社会规模扩大、复杂度提升,社会事务在更大程度上会依赖“人与人造物之间、人造物与人之间,以及人造物与人造物之间的信息传递”。人工智能机器传递和响应信息的速度远快于人类,数量也远超人类——这是引发担忧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当这些机器以直白、怪异、狭隘,甚至完全错误的方式传递信息时,我们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将其融入自己的生活。部分正因如此,维纳后来写道:“未来的世界将是一场愈发艰巨的斗争,对抗我们自身智力的局限,而非一张让我们舒舒服服躺着、等待机器人奴隶伺候的吊床。”
我们身边的信息正在发生变化,甚至能“自我撰写”。从某种角度看,这些信息似乎正在让过去二十年来那些受算法影响、试图影响和控制我们的人类声音变得沉默。在厨房里,我享受着这份宁静,却也因它而感到不安。这些新的“声音”会告诉我们什么?而留给我们发声的空间,又还剩多少?
不久前,为了给儿子彼得办七岁生日派对,我在搭一个巨大的双峰后院帐篷时拉伤了背部。因此,我在动感单车上锻炼的时间变多了,去举重房的次数则少了。一天早上,把彼得送到夏令营后,我骑着虚拟单车在瑞士湖畔的路径上“骑行”,同时听着埃文·拉特利夫(Evan Ratliff)的播客《骗局》(Shell Game)。在播客中,他用人工智能模型模仿自己的声音打电话。尽管我们对播客的沉迷,反映出我们时刻都想消费媒体内容的需求,但播客仍是算法生态系统中一片宁静的“岛屿”。我常常在整理房间时听播客。短时间干活时,我会听《歌曲解析》(Song Exploder)、《镜头作品》(LensWork)和《与格雷琴·鲁宾一起更快乐》(Happier with Gretchen Rubin);要做的事比较多时,就听《 radiolab 》、《埃兹拉·克莱因秀》(The Ezra Klein Show)或泰勒·科文(Tyler Cowen)的《与泰勒对话》(Conversations with Tyler)。我喜欢这些播客里的观点,也享受这种“陪伴感”——有格雷琴和她身为编剧的妹妹伊丽莎白“陪着”,洗碗都变得更有趣了。
播客的魅力在于情感的真实性: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仿佛是房间里的三位好友在与你交谈。也有人尝试过完全自动化的播客制作——Perplexity曾推出过一档名为《每日发现》(Discover Daily)的播客,内容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科技、科学与文化深度解读”——但这类播客往往缺乏吸引力,也没有思想深度。《 radiolab 》的联合主持人拉提夫·纳赛尔(Latif Nasser)告诉我:“我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发掘和提出创意。”在《 radiolab 》的办公室里,使用人工智能是“禁忌”——纳赛尔说,这“就像越过警戒线一样”——但他“出于好奇,会问人工智能,比如‘给我提五个播客选题’。我想看看它能给出什么答案,结果那些选题都很糟糕。”
不过,要是你给人工智能提供优质的原创想法呢?或许通过自动化制作,这些想法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作品。去年秋天,我的播客列表里新增了一档名为《深度探索》(The Deep Dive)的节目——每一期都是我用谷歌的NotebookLM系统生成的。制作一期节目时,你只需将文档上传到在线资料库(即“笔记本”),然后点击一个按钮。很快,一对男女播客主持人就会用逼真的播客语气,讨论你上传的任何内容。NotebookLM本是一款研究工具,所以我第一次尝试时,上传了一些科学论文。但主持人那种刻意营造的“感兴趣”,并没有真正让我产生共鸣。后来,我把自己正在写的回忆录中的几个章节传给人工智能,效果好了一些——听着主持人给出的“见解”很有趣,起初听到他们给出正面评价时,我还挺有成就感。但真正让我觉得“对味”的,是尝试用自己多年前写的、有些已经忘了的文章来制作播客。-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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