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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9-05 | 来源: 正面连接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玉珍姐摆摆手,一如我答复地市分公司一般:现在工作形式如此,没办法。
我苦笑一声不再多说,打开办公软件,准备写整改举措计划。玉珍姐对此的指导是:给别人的东西,最要紧的是不要给自己挖坑,一定要写能落实的。我想让kimi帮忙生成,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大模型讲清我的需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事件?大模型能明白什么是“严谨而不给自己挖坑”的举措吗?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在整改中度过。条线整改自然需要所有相关人员配合,不想李姐竟在此时又和我“探讨”起来:非公司开设的账号是不是可以不纳管?
我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再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在我因她工作不力已经触了霉头背上整改要求的当下。怒火涌上心头,我反问:这是哪里的依据?
她找出一段毫无关系的规章条文。我终于抛掉了在自己空间富有余裕时对基层执行者的体谅,语气冷硬地训斥道,为什么还向我提这个问题?这个我们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就算找不到是公司谁开的账号,只要带上你们公司的名字、能被搜出来就要纳管啊?做了这项工作这么久,这种基本的标准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对方一时也嗫嚅,我懒得多说一句,硬梆梆丢下一句“行了就这样吧”挂断电话。手机才往桌上一扔,我又感到后悔:因为自己被要求了,就用更严苛的标准给下位者加码,这不是平庸之恶又是什么?过去很多个时刻,我作为nobody,在这种逻辑下被要求遵守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规则,甚至遭受无妄之灾。而今,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小生态中平庸之恶的一环。
不断增殖的脏活
不久后,全公司的各项表格数据终于反馈到我手里,我马不停蹄在电脑上建起三个新文件夹,“零报告部门”、“官方账号排查”、“存在问题部门”,文件夹中分别建起台账,每个台账分为三个sheet:sheet1命名为“督查、自查及整改情况台账”,意在体现整改中的过程性动作;sheet2名叫“需动态监测的账号”;sheet3则是各部门的动态监测台账,按日期在每个账号下打对钩,表示该账号在监测中。
统计好总表后,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最新一期表格显示共有89个账号,然而上季度账号总数加上本期新增,竟然比本期账号总数少了十个。我不愿意相信,重新打开各单位上报的表格,复制、粘贴、下拉排序。重复两次,缺失的账号依然没有出现。我认命了,开始跟着kimi现学EXECL数据核对,再逐个和数据对不上的部门打去电话。
一个账号,三个账号,五个账号……到第九个账号时,我再次卡住了。此时已经下班一小时,我有些崩溃,摘下眼镜往桌上一扔,哀嚎着在椅子上靠下来。电话那头B分公司的同事约莫三十出头,平时沟通工作总是干脆地回复“我去办” “我去问”,此刻,她少有地犹豫:实在凑不上的话,我手头还有两个账号……
是什么样的账号?我稍微挺起后背。
头像带着我们的logo,但是名字上看不出来。B公司同事回答。
我几乎是从靠椅上一跃而起:发过来,我加到上季度的存量账号上去。终于够了!
眼见两张表格的数终于配平,我喜气洋洋地挂断电话,忍不住将两手紧紧握成拳在空中有力划过后向怀里一收,仿佛交响乐团指挥家的最后一舞。
事实证明,我高兴的太早了。第二天,玉珍姐想到了另一种办法体现我们的认真程度:在表格中补充每一个账号的开设时间、最近一次发布内容时间,以向领导证明,这些账号都是长期不更新的“无害”死号。
如果她的这项要求不是针对这项工作提出,不是在周五下班前提出,不是在我已经做完汇总整理之后才提出,我或许不会崩溃。但在当时,在我满怀期待以为可以送走这项脏活时,我的领导又教会我一个道理:脏活之脏,一部分重要原因就在于其生命力顽强,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增殖。
我的情绪管理只够自己发出“嗯”的音节。才一坐回椅子上,我就觉得喉头已经梗住,眼泪滑出眼眶。我不想发出声音,一边用卫生纸胡乱吸自己的眼泪,一边在群里通知全省各位负责整改的同事再补充两列信息。
一项毫无意义的工作,上升到意识形态的高度,变成常态化工作,纳入考核、巡察,再转化成风险提示单、督办单,最后落成自查排查、台账。只要我还在这个体系里,我就必须去面对和解决对方提出的问题。即便我不想解决,为了充分证明“责任不在我”,我也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而由于省公司各职能部门并不直接承担生产经营任务,因此他们不需要开设各类新媒体账号宣传业务,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排查整改工作几乎都落在地市分公司头上。我的一切动作都会切切实实变成基层单位的工作量,让原本已经身兼数职的分公司秘书也为这种狗屁工作反复奔波,夹缠不清。-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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