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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9-07 | 來源: 南方人物周刊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壹旦發生產科搶救,涉及兩條甚至多條生命(多胞胎),力量就得集中到這裡,你要去跟院長吼,給你組織強力團隊,送血、送藥、要車,你都要能吼出來。”遇到業務不熟練的,她會急出爆脾氣。“做新生兒窒息復蘇搶救,有的助產士動作怎麼都教不會,我氣得都快上手了。”
重症醫學科大夫英子多次參與產科急救。她告訴《南方人物周刊》記者,級別較高、規模大的綜合公立醫院配有介入和重症科、輸血科等,有具備多年搶救經驗的“大牌產科醫生”,比私立產科更具備緊急搶救能力。壹般高齡、有合並症的孕產婦都會選擇或被醫生推向這類醫院。“國家對生產安全要求很高,任何壹個孕產婦出了問題,產科都會有極大壓力。可以說壹年的辛苦、所有的成果,都不及壹例事故。所以產科常年處於‘燃盡’的狀態:態度要好,不能出事,這個科越來越不被學醫的人選擇。大眾覺得醫療發展到現在,生孩子有保障,怎麼可能造成大人或孩子死亡?沒有人相信還會有‘高危’,難以承受壞結果。”
英子遇到過壹個患有哮喘的產婦心髒停跳。“壹邊給她做心肺復蘇,壹邊啟動最大的預警,同時我們要通知行政部門和上級醫院。搶救產婦算是ICU壓力最大的任務之壹,主要壓力不僅來自業務上,而且來自行政和社會輿論。我認識的幾個以救治危重孕產婦為專科重點的ICU主任,壹年肆季沒有自由的時間。特別是出了狀況時,他們必須把自己‘焊死’在位置上,看著對病人施救的全過程,還要處理後續的輿情。”
幾位受訪的年輕醫生說,他們還算幸運,沒有遇上激烈的醫療糾紛或重大醫療事故。但那些聽說或者目睹的事件,也足以令他們心有余悸。
易瀟在新疆某地讀研究生時,曾在壹家省級叁甲醫院實習。她經歷過壹個病例,產婦沒有進行規律產檢,後續確診高血壓心髒病,從下級醫院轉診到這家大醫院不久便去世。她記得事發後的兩周,從醫院內部到省市,連開了叁肆個會議評判醫院處理是否有過失。“盡管最後定責主要定在了下級醫院,但我們科相關的值班醫生那幾天都非常萎靡,吃不下飯,還要整理所有的文件。當時她還是個年輕的住院醫生,不斷覺得自己完蛋了,仿佛職業生涯剛開始就結束了。”
回想當年,易瀟依然心疼那位住院醫生,也會恐懼類似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做醫生就是不能行差踏錯,可沒有人能經得起帶著結果倒推責任。”
“溝通”是門必修課
在走向調解和訴訟的醫療糾紛當中,除開極少數是醫療技術問題和醫德導致的事故,絕大多數都與醫患溝通欠缺或不暢有直接關系。然而,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醫患之間並非總是劍拔弩張、彼此設防的。
游欣的產檢大夫是壹位年紀不大、表現優異的男醫生,愛穿肥褲子,壹雙灰色洞洞鞋,胡子拉碴,白大褂扣子也只顧得上扣壹兩顆。“能看得出人很疲憊,有次給我開檢查都漏了壹項。但他是很負責和暖心的醫生,再累臉上也帶著笑,看診時會喊我們‘妹妹’,親切得很。”
游欣是慢性乙肝患者,即便病毒已經幾乎檢測不到,產檢醫生仍然建議她去看乙肝專家門診。她於是聽到了壹段令自己難忘的建議:
“這位女大夫囑咐,因為我有乙肝,所以要比其他產婦更加嚴格控制體重。然後她問,你們家老人是不是讓你喝湯?我說偶爾會喝,她就跟我先生說,‘不可以。每壹口湯你來喝,產婦不能喝。如果家裡長輩還要產婦喝湯,你讓他們來找我。’她說如果後面還要繼續備孕,壹定要控制體重,並且要按時服抗乙肝藥。”
在此之前,游欣很少聽到醫生如此設身處地站在女性的視角體諒產婦,認真對待產婦的慢性疾病和要注意的細節,她大受觸動。遇到這兩位醫生,她覺得是自己的幸運。
游欣也善於發現和體察他人的好,會換位思考。她誇護士的妝發,偶爾帶小餅幹給她們,“不是賄賂,就是覺得大家能心情好壹些。”她提到電影《壹壹》:“這個物質的世界有可能就是這個樣子了,而楊德昌給我們的答案是,不要把人跟人客體化,也不要物化自己。永遠要能對對方多壹點共情,環境才會更好壹點。”
這樣的產婦幾乎是醫生眼中的“夢想患者”。在寧波明州醫院副院長、產科主任醫師范琦慧的記憶中,她在實習時遇到的患者甚至成為自己從醫路上的鞭策者。
“(20世紀)80年代,在內科實習時,患風濕性心髒病的人特別多,我們常常給病人聽心髒雜音。記得本科肆年級實習時的壹個病人跟我講:姑娘,你有個問題沒問過我,回去你要被老師罵了哦。”那位大叔並非埋怨,而是笑著嗔怪她。范琦慧聽了也不會緊張生氣,她明白許多病患“久病成醫”,對檢查流程甚至比“小白”實習生更有經驗。-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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