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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11-13 | 来源: 观察者网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张晓霖:台湾在经历38年的戒严后,于1987年7月解除戒严令;解严之后,台湾地区政治受难人互助会才成立,他们这些统派才活跃起来。
上世纪90年代,台湾当时有个规定,男生必须服完兵役才能出境。我一服完役,我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回山东老家认祖归宗。他带我去一些地方,告诉我“这是日本人欺负我们的地方”、“以前因日本吃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有人啃树皮脸肿起来”等等。在后来的岁月里,他还带我看了课本之外的真实的长城及长江;他是个坚定的历史唯物主义者,也曾指着三峡大坝同我说“这大坝不是喊喊‘共产主义万岁’之类的口号就可以建成的”。
首次回山东老家之后,我爸妈会不时带我参加一些统派活动,我从那时开始有些懵懂。2000年之后,我父亲因年纪大了,身体慢慢变得不太好,因此在他出去参加相关活动时,我母亲会让我多陪着——我母亲祖籍闽南,出生在台北,一直很支持我父亲的理念,还跟我说父亲这些人做的是好事,可惜2017年母亲过世先走一步,对父亲与我打击很大。
2007年左右,我开始“自我觉醒”,想要寻根探源——不只是了解血脉传承,也想在思想精神层面进行探索。所以当时我从信息多媒体产业跳到领域完全不一样的互助会,至今18年有余。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对我的父亲有更多的了解。
此前我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是“白色恐怖”的亲历者;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小时候经常有警察来我家。我家住在顶楼,家门口有本签到簿。台湾的警察会定时巡逻,当时经常有警察安全巡逻到我家门口签到,还会顺便敲敲我家的门。那时我觉得台湾的治安还不错,一般情况下只需要在一楼巡逻就行,他们还特地上到十几楼;后来才意识到,他们是借巡逻之名监控我家,因为我父亲被国民党记录为“特殊分子”。
我父亲早些年完全不敢跟我讲他在“白色恐怖”时期的经历,可能是怕我不小心讲错话。2012-13年,他生病住院,我在医院陪他时会主动和他聊起当年的事情,不断追问。我记得我当时和父亲说过,“你被关押,是因为做了对不起社会的事情吗?如果你真的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我会替你向外界道歉。”后来我才了解,有时候这世界黑白对错要看你用什么标准、立场去衡量。在和父亲的对谈中,我重新了解了他,了解了他们这批人。
图为互助会参访西柏坡纪念馆时,张晓霖与其父母亲在接待室的合影,前面是来访宾客的签名簿。
观察者网:在做这些人的口述史,还原“白色恐怖”时期历史时,主要有哪些挑战?
张晓霖:若说挑战,主要可以分为物证和人证两方面。
物证的困难主要体现在档案获取上。关于红色历史的档案记载,不像大陆延续性非常明确且完整,国民党在台湾这边的档案记录因兵荒马乱、人员变动等因素遗失了不少。即使找到一些片段记录,一来我们不能根据片段虚构全部历史,二来记载具有强烈“反共”的主观意识,要细加甄别。此外,部分历史真相会随着一些人的逝去而消失,幸存的政治受难者也不可能跟国民党讲太多、太深入,所以我们得从他们私底下被扣查的文件里寻找蛛丝马迹,从而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证人寻访方面,如果访问的是支持社会主义进步思想的社会运动者,他们中不少人会遵守一条“纪律”:如果他们上面的人没点头说这事能讲,他们就会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然就是避重就轻地说。这几年因民进党严重扭曲历史,所以这一情况有所改变,他们后来偶尔会主动提及这段历史,不过关于红色历史的部分还是会比较慎重。
其实,不论是档案获取还是证人寻访,都只是过程,重点在于目标的确立:我到底是为何而找?最后要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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