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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11-28 | 来源: 叶维丽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在一个以“土八路”为荣的时代,这些“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毕竟在新华社还有一处生存的空间,虽然他们的心情未必舒畅,他们的才华未必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新华社的各级领导,很多是像我父母一样在抗战初期参加中共的知识青年、“三八式”干部。这里确实是各类知识分子集聚的地方。
商业部宿舍大院
马:我没有你对大院那么有意识,但你这么一说,我也算是在大院里长大的。我们家住在商业部宿舍大院。和新华社大院不一样,我们那个大院就是宿舍,商业部机关在别的地方。院里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服务设施,商店理发馆什么的,要买东西办事都得出院子。
和你们大院差不多,我们院子里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在一起玩。我很喜欢到一个女孩子家,因为她姐姐是海政文工团的演员,长得和著名电影演员王晓棠别提多像了。我去她家就是为了看她姐姐,我就是爱看长得好看的人。还有一个女孩子,她一搬进大院我就注意到了她。她长得和别人不一样,粗粗的辫子,黑黑的眉毛,大眼睛,非常漂亮。我背地里称她是“吉卜赛女郎”。她后来成了我的嫂子。
大院里有点儿什么事儿能传得人人都知道。我们家住在北楼一单元,二单元有个老红军,和我父亲很熟。他们家几个孩子都不错,就是最小的女儿,长得比较漂亮,打扮的也和别人不一样,后来她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进了教养所。出来后谁也惹不起,她经常和父母大吵大闹,也不和他们同住,就住在我家窗户对面的一间小平房里。她那间小屋让我觉得很神秘,窗帘和门都关得严严的,偶尔见她从里面出来,对谁也不理睬。
马笑冬与父母、哥哥。父亲曾任商业部副部长,母亲曾任北京女十中书记
叶:胡同里也一样吧。
马:我不清楚大院里都住着什么样的干部,也没有兴趣去打听。后来我知道我们楼上住着一个副部长,还有一个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那个老红军已退休在家。他每个星期都拿着一块布把一层到四层的楼梯扶手擦一遍。我见过他擦,走得很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来再上去。我问爸爸那老头儿是谁,才知道是个老资格的干部,义务为大家服务。
我们大院知名度最高的是传达室李大爷。他最大特征是他那副好嗓子。那时大院里有电话的人家不多,多数人打电话、接电话都要到传达室去。我们院有四栋楼,每栋楼三个单元,每个单元16户,加起来就是192户。
李大爷对每一家都了如指掌,需要叫人听电话时,他就会走到院子的某一个合适的地点拉开嗓子喊:某楼某单元某号某人接电话。他的声音洪厚,每个字都拉着长音,响彻整个大院。我在那儿生活了近20年,对这声音太熟悉了,经常充耳不闻。李大爷过世后,我们都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的声音成了我们大院文化的一部分。
叶:在新华社传达室工作的是机关保卫科人员,没有像李大爷那样一个人,少了许多人情味儿。
马:李大爷过去一直单身,到了60来岁才娶上媳妇。全院儿的人都为他高兴,好多人送了礼,我们家当然也送了。成家后,李大爷过去的工资就不够用了。于是院里有人提议,各家在交每月的清洁费时多交一两毛钱就够李大娘的了。这个动议被一致通过。
李大爷和我们家比别人家走动更多一些。我们住在一层,窗户斜对面就是李大爷的两间小平房。出大院的门一定要经过他家,我光打招呼都不知打了几千遍了。后来我们家买了冰箱,有一次李大爷问我父母能不能把他刚买的鱼放在我们家的冰箱里。我爸爸妈妈一口答应。鱼放在我们家好长时间也不见李大爷来取。
有一天我大哥说,李大爷是不是忘了?我爸爸摇了摇头,说:“他不会忘的,他是舍不得吃。就放在这儿吧。”1980年代初我父亲搬出了这个大院,我也在自己的单位里分了房子。有一次我去看父亲,他告诉我:“你李大爷死了。”我听了很难过。-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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