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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11-28 | 来源: 叶维丽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有一次我想比大家来得都早。学校的大门六点钟开,我五点多就出了家门。那时是深秋,清晨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我一个小女孩走在空空荡荡的胡同里,也不知道害怕。到了学校,在大门口等到六点。那天我第一个冲进教室,等到第二个人进来的时候,教室已经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我们每年春天都去郊游,同学们特别盼望这一天。为郊游做准备比郊游本身还令人兴奋,兴奋的中心是带什么吃的。那时大家生活都不富裕,不是想带什么就可以的。我记得我带的有面包,面包当时是高档食品,能有一个煮鸡蛋也不错。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在暗中比谁带的饭好。
我现在还记得一个男生带了香肠,让我有点眼馋。穿什么衣服也是要花心思的,我在有限的衣服里挑来挑去。如果爸爸妈妈给我买了件新衣服,就会把我“烧”得不行,一定要把衣服放在枕边,不知要摸多少遍才能睡着觉,春游那天就穿上。每次春游完了,老师都让我们写一篇作文。
我暗中使劲,一定要写篇漂亮的文章。我平时就有收集词汇的习惯,什么“青翠欲滴”“姹紫嫣红”“婀娜多姿”“流连忘返”等等,全都记在一个本子上。等到写作文的时候,我就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词堆砌上去。
我最盼望的是老师讲评作文。我睁大眼睛看着老师走进教室,盼望老师讲评的第一篇就是我的。果然,老师夸奖了我的作文,对着全班同学念了其中的几段,我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我曾练过一段时间的体操。爸爸一直为我练体操的事不高兴,他尤其不喜欢我的教练,可能是觉得她“洋气”,打扮得不“无产阶级化”。其实这个教练非常敬业,对我们既严格又爱护。如果训练结束时间晚了,她总是骑自行车把我们带到公共汽车站。
她是一个既苗条又丰满的人。有一次我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因为道路不平,我身体一歪,赶快去搂她的腰,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乳房。我当时的反应是:原来乳房这么柔软啊。
后来我不练体操了。有一年冬天我去北海玩,看到很多青少年在滑冰。有个女孩技巧很高,很多男青年都停下来看她。我很羡慕,心想凭我的体操基础我也会滑得不错。我请求爸爸给我买一双冰鞋,求了几次都不行。我问为什么,他说滑冰是资产阶级的玩意儿。
当时有些人滑冰时穿紧身毛衣毛裤,戴毛织的帽子,大围脖,这是我爸爸看不惯的。还有一次我差点儿被舞蹈学校选中,据说我个子高是落选的主要原因。不过即使我真被选上了,我爸爸也决不会同意我去。在他心中,只有劳动和工作才是正经事,像体操跳舞这种个人爱好是奢侈,不属于劳动人民。
叶:体校的那个女老师给你那么深的印象,那你对小学老师的印象深吗?还有你的班集体呢?
马:说老实话,我对小学和中学的老师都记不住,连他们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了。这不是因为他们不好,只是我觉得他们只教书,没有哪个老师因为自己的人格力量给我特别深的影响。对班集体我只记得春游、作值日什么的,别的印象也不深了。
叶:我的印象极深。我上的是北京第二实验小学,北京市有名的好小学,有悠久的历史。你上的是“平民学校”,我的就是“宝塔尖”了。实验二小离新华社很近,走路十分钟。我是1957年上的学,比你早一年。文化革命中,实验二小成了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典型,批的一件事,就是招考新生的内容反映了资产阶级趣味。
据说有一个问题,是让新生看两张画,一张是个漂亮女人,一张是个丑男人,问小孩哪个美哪个丑。正确的答案是那个女人美,我一定就是这么答的,文革中这就成了资产阶级趣味。
“集体”在我少年时代占着很重要的位置。我们每个年级有四个班,每个班四十几个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们一直在一起,只换老师不换同学。三年级有了少先队组织后,我们班是一个中队。
逢年过节学校演出节目,有诗歌朗诵、歌咏比赛什么的,很多活动都是以班为单位,班与班互相竞争,我们班就演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儿子圆圆在美国上小学每年都换班,同学都不一样,没有从小到大的一起成长的同班伙伴,我挺为他遗憾。
马:你是不是班干部?
叶:我当的最大的官儿是小队副。
马:我当过大队宣传委员。-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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