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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12-19 | 来源: 人物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罗玉和学生关于请假的日常对话
完成KPI的人
疫情以后,王然有两次被家长严重问责。
一次,有个学生借校园贷被诈骗了,家长找到学校,指责校方没有及时发现学生借款,要求让学校还款。另一次,一个学生去特种兵式旅游的时候遭遇交通事故去世,家长指控学校没有保障学生的安全,要求赔偿。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学校领导会首先出面安抚家长,随后让辅导员拿出关于学生的所有材料,试图说明:第一,安全主题班会已经开过了;第二,平时和学生沟通过,没有发现有异常情况。
2023年,针对极端事件,王然所在的学校也制定了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尽职免责」。意思是管理方需要通过充分履行岗位职责,实现过错责任规避。
防止问责,成了王然等辅导员工作中的第一要务。这在实际工作中,被要求成了「不能出一点错,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比如,王然的200名学生,每个学生每学期至少需要完成三项表格填写,包括三好学生、评奖评优、户籍统计等。籍贯问题、标点符号、字体、行间距都不能出错。如果没有辅导员统一带着填写,很有可能出现不符合标准化的差错。每人最少三张表,分为5个班,每个班耗费半小时带着学生一条一条过。有的学生怕填错,等着辅导员带自己填表。
王然和同事统计过一个比例,每天只有20%的时间在干工作,其余80%的时间都在做和育人没有直接关联的事——重要的是「准备留痕材料」。材料内容包括:跟学生的谈话表,电子、纸质、谈话录音,每天的工作计划、工作日志、工作总结、班会记录、查寝记录,学生签署的报名表、申请表……这还不算回复学生的申请和家长的问询。王然至今还保留着2013届入学的台账,装满一个纸箱,纸质资料保存不方便,就把每一张都拍照,存进一个移动硬盘。
王然把历年的台账保存在硬盘里
台账和学生管理的制度,都是工作留痕的办法。王然觉得荒谬,忽然自己和学生都被考核指标包围。「辅导员跟学生,都变成了完成KPI的人。」
有些工作,其实是在辅导员的观察中随机完成,或者在获取信息后马上反应。但当这些工作变成必须要定时定量完成的KPI时,味道就变了。
比如心理谈话。在几年前,辅导员和学生谈心是一个彼此喜欢的流程,俗称「走一圈儿」,围着400米的操场慢慢溜达,聊聊学生的近期状态、未来规划、对校园建设的建议,那时师生都很放松,交流效果也好。那时候,王然发自内心地感觉他是在「育人」。
近几年,心理谈话也成了KPI,在开学的心理测评之后,根据学生心理问题严重程度,分为三个等级,二级、三级需要辅导员谈话了解具体情况。王然被通知,有将近50个学生需要谈话。「变成了一种机械的被动谈心。」
白天忙于准备材料,王然和学生的谈话只能在他下班、学生放学之后。大家都很累,时机也不好。有些学生心怀抵触,有些则摸不着头脑辅导员是啥目的。聊天的过程变成「绕好大一个圈,才能撬开他的心门,再给他绕回来」,有时耗时将近1个小时。
通常,王然先和学生拉家常,比如「你是哪里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可以给我推荐吗?」等到学生介绍完家乡,再聊到和室友的关系,有没有和室友介绍过家乡,再逐步把内容范围缩小到心理问题。整个过程,像是一次莫名其妙的试探。
王然觉得,辅导员和学生的关系,不应该是抵触的、对立的,甚至不用有太严苛的管理、强控,更应该亦师亦友,可在现实面前,做不到。-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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