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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5-02-20 | 來源: 喬克博客 | 有0人參與評論 | 專欄: 姜文 | 字體: 小 中 大
劉曉慶日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回憶自己和姜文在《芙蓉鎮》的壹段往事:姜文總是嘲笑中國電影,稱“你們電影主要是車好,結果壹群爛司機去開。”
以下是全文摘要:
您的藝術生涯是從“文革”期間開始的吧?
劉曉慶:其實八個樣板戲對我們這壹代還是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八個樣板戲全部拍成電影了,於是我是在肆川音樂學院附中讀書,我在我們學校就是成績很好的,高材生吧。學校有壹個試驗田,種子田,我就是最年輕的壹顆種子,就是專業特別好,但是文化大革命以後呢,有壹分配規定:50%的學生要下放到農村去做普通農民,這是教育部的壹個文件,於是我們有壹半去了邊遠地區,藏族自治區啊,彝族自治區啊,或者華鎣山周圍,去當普通農民,我當時就分到達縣地區宣漢縣的壹個玉米原種廠。然後就在玉米原種廠去種玉米,戶口都到那兒去了,永遠不可以再到城市裡面來。我們壹直在種玉米,我在種玉米的時候當了伍好工人。後來普及樣板戲,軍分區招文藝兵,普及樣板戲還要互相比賽啊,於是就聽說,因為我不能丟我的專業嘛,我的專業是學揚琴,所以每天收了工以後就在壩子上打揚琴啊唱歌啊,因為我是音樂學院附中畢業的。然後唱給工人聽,後來又宣傳毛主席語錄。
達縣軍分區組織了壹個宣傳隊,裡面壹共拾個人,拾個人我們演12個節目,壹個人有11個節目,我是隊長,很快就成了成都軍區的樣板,當時阿慶嫂也演過,所有的樣板戲,我基本上從頭到尾,包括過門全部都可以唱完,然後就這樣才從達縣軍分區,經常會演,全部是演樣板戲,然後從達縣軍分區調到省軍區的宣傳隊,然後又從省軍區的宣傳隊,又調到成都軍區話劇團,壹到話劇團就是演柯湘。柯湘我在京劇裡面就演過,都會唱,然後就在裡面演B組,因為我年輕嘛,因為成都軍區劇團還有壹個老師,他演A組我演B組,然後有演這個,為了演這個我至少看了壹百多遍《杜鵑山》的電影。
後來我碰到楊春霞,當時對她太熟悉了,那時候我已經是名揚肆海的大明星了,楊春霞就說喜歡看你的電影,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就把這壹段講給她,我說看你《杜鵑山》看了壹百多遍,我說我也演過,但當時我們只是話劇,只是演其中壹場,所以當時這個普及樣板戲,吸收了發現了好多這種人才,像我們這些人得到了很大的鍛煉,對我後來戲劇的功底啊,還有對舞台上的發揮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咱們說《瞧這壹家子》,很多人非常喜歡你演的那個張嵐。
劉曉慶:拍《瞧這壹家子》之前,我並不是壹個明星,雖然拍了壹個電影,還沒有名揚肆海吧,後來就到了北京電影制片廠,到了北京電影制片廠呢,他們是《小花》請我去。那壹年北影的導演都很喜歡我,有叁個電影同時請我演主角,壹個就是《婚禮》我演的1號,我跟張良演壹對,《小花》就是我唐國強、陳沖啊,當時陳沖已經拍過《青春》,我也拍過壹個電影吧,唐國強也拍過壹個電影,但是我們叁個都還沒有特別有名,然後這個時候王好為導演就請我來演這個《瞧這壹家子》。我看了劇本我以為他請我演張金玲那個角色,我就覺得我這種角色演的比較多了,而且忙不過來,本身又不是專業學校畢業的,後來我就拒絕了,拒絕了以後呢,結果王好為說我讓你演張嵐,我壹看張嵐還挺有意思的,因為沒演過,當時我們這壹代全部都是演像小花這樣比較正面的人物,像這種中間人物還沒有演過,當時只有28個鏡頭挺少的,還有個演員叫陳裕德,他只有柒個鏡頭,他比我更少,我們倆難兄難弟。
同時拍叁個戲很辛苦,因為《小花》要把頭發拉直,張嵐要把頭發卷起來,然後還有《婚禮》,這樣叁個電影跑。對我來講還是很嚴峻,因為我沒有上過表演學院,對我們這壹代來講,如果你有機會,能夠演到這個角色,你如果演得好,很可能就是壹舉成名。但是如果演的不好你永遠就不能再拍電影,所以在那壹年當中,我基本上看著人家在說話,腦子裡在想我怎麼演這個角色,經常半夜想起這個戲我要這麼演我就會跳起來,就根本不怎麼睡覺,完全是自己在琢磨。在百花獎評獎的時候,我以為好幾個角色,票數就分散了,後來《瞧這壹家子》28個鏡頭真的得了最佳配角獎,當時沒有金雞獎,只有百花獎。百花獎裡面也沒有男配角和女配角,配角只有壹個,所以這個競爭特別厲害。那以後就開始就特別有名,觀眾就都知道我了
我們趕上電影復興時代,我當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第壹個,比方說第壹部喜劇,第壹部武打片,都是我拍的,然後第壹部和海外的香港的導演合作的《火燒圓明園》《垂簾聽政》。我主持了第壹屆春節聯歡會,第壹個出自傳,第壹個拍文學名著就是《原野》,好多第壹個,還有第壹個離婚,全部是我幹的。
第壹個意味著具有開創性意義。
劉曉慶:其實王好為這個導演他本身很嚴肅。根據我平常對他的看法,他不是壹個拍喜劇的。我後來在拍的時候,幾乎每拍壹個鏡頭,當然我還是很用功啊,准備很多種方案,經常我拿出來這個比較好的方案,他就特別大聲的笑。我就覺得這個是比較好的,後來拍了28個鏡頭。我拍了18個鏡頭的時候,攝影師就跟我說你這個角色演的很好,肯定會很成功的。當時我還看了她壹眼,當時我也沒覺得我演的有多好,只是覺得盡心盡力的去演而已,現在想起來挺好玩的,演壹個特別崇拜文藝界的人,特別崇拜陳佩斯,陳佩斯演的又是他們文藝界裡面壹個特別臭的演員,其實大家都是在探索。
接下來之後又有新片《小花》,現在成為裡程碑作品,這個片子創作時非常辛苦,面有沒有壹些有意思的細節?
劉曉慶:故事其實我們都不是特別記得。因為當時我是叁部戲壹直在跑,所以每壹次壹到了《小花》劇組的時候,我的時間比較緊張,因為他們都是專心的拍壹個電影,而我壹個人要拍叁個電影,而且叁個電影是完全不壹樣的,所以對壹個年輕演員,又是壹個沒有經過表演訓練的壹個年輕演員來講難度還是非常大的。最早他這個電影叫《桐柏英雄》是根據小說寫的。小說裡面我演的角色其實沒有什麼戲,只有抬擔架這個壹場戲,而且也很枯燥,有點說教。後來我們就跟黃健中壹起啊,天天講這個故事,後來才發展成《小花》。
像“抬擔架”這場我覺得是拍的很好,而且導演手法還有攝影各方面營造的氛圍營造的很好,而且還加上歌,當然在《小花》這個歌裡面也是李谷壹第壹次用氣聲唱法,原來都是很高亢的,從這裡面他開始用氣聲唱法然後唱,很多的藝術手段,各種因素在造成這場戲特別感人,至於我那個膝蓋跪出血啊,都是很笨的方法,我當時不懂得怎麼演電影,天天拿自己的膝蓋去跪。所以跪成這樣,這是很笨的創作方法。
咱們說說《垂簾聽政》和李翰祥導演合作?
劉曉慶:當時李翰祥是非常大的導演,但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任何電影,因為那個時候香港和台灣的電影都看不到,其實他們可能也看不到內地的電影,而且互相之間是不通氣的。當時他們來拍的時候,他們就請我去演少女慈禧和中年慈禧。完全是集中了中國內地電影界的精英,合拍公司跟他們拍,那個汽車開在北京的路上,我們就覺得是天下第壹組。根本沒有任何組比我們更牛,整個故宮全體為我們開放,我們手上拿的扇子真的是慈禧的扇子,然後就真的在慈禧的寶座上,座位上去拍,凡是能找到的全是真的,都是文物,就是這樣,我頭上戴的,能夠找的全部是當年的東西。
我記得我有壹次從座位上站起來,穿個花盆底很高,我腦袋壹轉,很高的頭飾掛到宮燈那個穗上,如果我再轉壹下這個燈就掉下來了,你想幾百年前的燈,那根本就是屬於這樣,當時李翰祥在拍的時候。這個是絕後了,再也不可能了,現在誰能去故宮裡面在座位上這樣去拍。而且這個劇本也特別好,攝影師是澳大利亞的攝影師,梁家輝也是第壹部電影,我聽不懂廣東話,他聽不懂普通話,後來我就說,你說完了你扇子就停壹下。我就接著說,然後我說完又給壹個什麼手勢。
在劇組我們有規定不能夠走的太近,像我演壹號根本是沒有錢的,但是他們香港的有幾個來演配角的都有很多錢,我記得拍完這個電影以後,李翰祥李太太就把我叫到那去,因為我演的很好嘛,他們也覺得,就很同情,就給了我壹千塊錢的人民幣,我當時覺得好多錢啊,因為我壹個月才50塊錢工資,這可以用好久,當時特別震動。我們吃飯都是不壹樣的,我們壹個塑料袋,裡面有壹個饅頭,兩個饅頭壹個黑的鹹菜,然後他們就推來壹個飯車,上面又有肉又有什麼,特別好吃。後來有壹天我就哭起來了,因為年紀比較小,又演主角,我就哭起來了,特別餓,我是肆川人,本來就不喜歡吃饅頭。餓了好幾天了,我就哭了,全劇組都來哄我,因為又是大腕,又是女主角,怎麼了?我說特別餓,要吃肉,為什麼他們有肉有米飯,我們沒有,他說有有,馬上就把米飯什麼給我推了壹個車來,我說不行,我們大家都要吃肉。
這個故事我也聽說了,我覺得你為內地的演員做了壹件善事。
劉曉慶:但是沒有啊,最後還是他們吃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諸如這種事情很多,你比方說我們那個時候也是在夏天拍攝,烈日下面拍非常非常地熱,因為李翰祥喜歡大場面,經常在整個故宮裡面拍晚上,把全故宮全部打亮,需要非常多的燈,照明組很辛苦,喝了好幾天的白開水,就跟制片主任說,可不可以給我們放壹點茶葉,說了好多天都沒有茶葉,後來就罷工了。李導演來了,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不拍啊,就說沒有茶葉,李翰祥說茶葉多少錢啊!壹個故宮壹天多少錢啊?為什麼要停拍呢?後來我就跟他說,李導演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個故宮再貴是可以報帳的,這個茶葉是不能報帳的。他們根本不理解。
香港的職員和演員每壹天發飯票,發好多飯票,梁家輝住在他們的對面,他每天吃不完飯票拿去沖馬桶,我們經常趁他不在就跑他桌子上,撕很多飯票來吃,他都沒發現。而且當時我是北京電影制片廠的演員,壹個陳燁壹個周潔就演東太後和麗妃的,他們是上海的,有賓館住。我是北影的,沒地方住,每天騎自行車來拍戲,有時要住就在她們屋裡,把他床墊子放在地上住。李翰祥特別不理解,你這麼有名,又是大明星,女主角,怎麼可以沒有壹個床位呢?我就睡在他們地上,他們晚上去衛生間,就從我腦袋上跨過去。當時我們拍電影是沒有拿過片酬的,平時出國超過伍塊錢的都要上交。
以至於我們後來出去以後,都說再也不出國了,確實比較丟人,出去以後又到北影的服裝室去借服裝,結果我去日本,日本借了壹個旗袍,前邊有壹個洞,背後有壹個洞,開衩開了,後來我就這裡拿壹個花擋住,開衩拿壹個手袋擋住,背後就管它呢,不管。後來我的翻譯就拿了壹張照片,說張金玲去日本,你們倆穿的壹件衣服,你們都喜歡這件衣服是吧?我說對啊對啊,就是借的同壹件衣服。
中國電影百年的時候,我剛剛從秦城監獄出來沒有多久,但是百年的名人堂有我,什麼特殊貢獻的有我,我就覺得真的很幸福。我跟第叁代第肆代第伍代第六代導演全部都合作過,所有活著的大師我都合作過,而且今年我還要和第柒代導演再進行合作,所以我就覺得自己可以叫做傳奇人生。
《芙蓉鎮》也是非常艱難的創作過程,評價壹下您心目中的謝晉老師。
劉曉慶:每壹個女演員都想合作的壹個導演,因為跟謝晉導演合作,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明年的百花獎和金雞獎的影後就是你的。但是他從來不用明星,每壹次都到戲劇學院電影學院找新人,《芙蓉鎮》用了我,我已經是明星了,已經得過獎了。拍完《芙蓉鎮》以後,我就用胡玉音這個角色,得了金雞獎百花獎就是雙料影後。
姜文也好,徐松子也好,當時我們叁個在攝制組有壹個外號,叫大寵、中寵、小寵。就是謝導演最寵愛的演員,我就是大寵,最寵愛我了,第贰就是徐松子是中寵,然後就是姜文小寵,姜文當年只有22歲,我當時認為他還是壹個學生嘛,在電影裡面我叫他書田哥,我覺得挺惡心的吧,這個有點過分,然後壹看姜文鼠頭鼠腦的。我覺得22歲能演壹個40多歲的秦書田嗎,後來謝晉說,他是戲劇學院的伍分當中的伍分。後來在合作當中,反正還是非常出色了,我們合作的很好。徐松子呢。當時謝進導演考慮了好多別的演員,有的男朋友不同意,有的本人不同意,因為李國香確實是壹個壞女人,沒有任何好的色彩,而且還經常把破鞋掛在脖子上啊,看起來很丑陋的壹些行為,很狼狽的壹些鏡頭,後來徐松子在這個表演當中,真的是完全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說的壹樣,心目當中的藝術,不是愛藝術當中的自己。演的很好。
當時你們倆在演戲的時候,有沒有因為路子不壹樣,有沒有在演戲中不搭啊?
劉曉慶:沒有沒有。我跟徐松子完全沒有,好演員都是很共通的。後來我們經常爭論,我是在野黨,他們是在朝黨,我說你們在朝黨的缺點,就是在於你們成活率很高,缺點有點像工筆畫,就是太規范了,就容易死板,我說我們在野黨成活率很低,可能最多能成活壹個兩個,比如我呀,但是我們成活壹個就像大寫意的畫,栩栩如生。可能當中會有壹些不是很周全的東西,但是我們栩栩如生,非常生動,後來經常吵,姜文就說話劇好,我就說電影好。
他說你們電影主要是車好,結果壹群爛司機去開。話劇主要是很多好的司機,只不過開了壹些不好的車,我說為什麼不能好司機來開好車呢,經常吵的不能拍了,然後在現場我們倆就不拍,後來謝導說你們倆人去吵,什麼時候好了就過來,過了好久吧,來吧,我們又開始。就是對這些的觀點是不壹樣的,不過後來姜文受了我很大的影響,現在他特別熱愛電影,我覺得他簡直為電影而生的了。
《芙蓉鎮》產生跟當時文革以後的傷痕文學和反思文學有很大的關系,是不是這個作品反映時代,喚起壹種時代的回憶,帶起壹個時代的共鳴?
劉曉慶:也可能吧,其實我們在創作的時候,只是拍這麼壹個故事而已,我們覺得透析人性透析的很深刻,只是這麼想給大家的印象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芙蓉鎮》壹共八個演員,其實每個演員都演的非常出色,至少我們伍個都得過獎。當時我們再去領獎的時候都沒有人了,沒有人領了,人手不夠,獎太多了。
有沒有想過去好萊塢發展?
劉曉慶:好多人都是就覺得打進好萊塢,再拍壹個美國電影,這個就叫國際影星,其實不是這樣的,美國的奧斯卡獎其實只是他們國家的獎,就相當於我們中國的百花獎金雞獎,自己國家的壹個獎,由於美國電影真的是遍及全世界,所以威信很高,所以大家都想得壹個奧斯卡獎,這個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奧斯卡獎每壹年都是獎給外國片壹部最佳外語片獎,那個范圍本身就很窄,如果你把這個作為唯壹目標的話,其實這個會很辛苦。而且你要專門到好萊塢發展,你作為壹種黃色人種,在那只不過是花椒面,胡椒面,不可能成為美國電影的棟梁,所以實際上在我們這種搞電影的當中,越有民族性就越有世界性,你必須要有中國這個土地,你擁有全世界肆分之壹人口的觀眾,這樣的話你在世界上才會有位置。我覺得我們缺少財富文化,就是你事實上,我覺得好多修養還是差得非常遠,這是我們中國目前比較嚴峻的課題。-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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