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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7-08-20 | 来源: 网易新闻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芝加哥新闻 | 字体: 小 中 大
“也不冷。”
“您大概是一条蛇或者蜥蜴吧。”
Natalia爱把金发扎起来,盘成髻,刘海散开一小缕,弯腰给陈焕生洗头时便垂下来,扫到他脸上,被她一口吹开,他便实实在在感觉到了那种混合了香烟、咖啡和口香糖的奇异味道。那双蓝眼睛就在他上方,从未被这个角度凝视过,他慌得闭上眼,假装享受温水和她手指在他短发间抚过。剪发前洗五分钟,剪完后冲五分钟,每个月十来分钟的亲密,让他对这女人念念不忘。
陈焕生这专业读得不顺,换过两任导师,一个博士学位比别人多读三年。他多读了不少书,当然,都是些所谓没用的书。其中一类最无用,便是文学。
可每个月来老李家一次,竟让他发现书也很有用,因为Natalia雪白的膀子上纹了蓝色的大胡子老头儿,底下一行斜体字母,D开头。一问才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陈焕生心下大喜,忙说自己喜爱俄语文学,通读过托尔斯泰全集,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很吃力,中译本都太拗口了。
岂知Natalia听了一撇嘴,高高吹起散开的刘海:“俄语?文学?Nie,nie,nie( 不,不,不)!”
Natalia在读大三那年去了趟巴黎,连走亲戚带游玩,顺便在一家彻夜举办俄语文学沙龙的咖啡店打工,昼夜颠倒地泡在不加伴侣的黑咖啡和索尔仁尼琴之类的字眼里。
“那为什么来美国?”
“还能为什么?为了一个美国男人呗。搞文学评论的,光骂别人自己却写不出来那种。拿到绿卡我就跟那狗娘养的拜拜了。”
“对不起,Natalia。”斜躺在理发椅上的陈焕生睁开眼。
“对不起?得了吧你!叫我Nasha好了。”
Nasha,娜莎,让人心里麻酥酥的名字。陈焕生又闭上眼,感受着水温和她的手指
4那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陈焕生以为机会来了,特意网购了英文版的《锌皮娃娃兵》,想把它当作圣诞礼物送给Nasha,没成想却惹得人家大发脾气:“把它拿开!收集别人苦痛,编成一本烂书,署上自己名,卖出去得奖,到底算哪路英雄好汉?算哪门狗屁文学?”
陈焕生很尴尬。电脑里整天放韩国偶像剧的李金姝在一旁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好啦,陈,对不起。我离开那狗娘养的好几年,可一张嘴讲话还那么像他。”Nasha发完脾气就出去抽烟了。
偶尔赶上Nasha开心,会给陈焕生做上两分钟脖颈按摩。她手腕很细,又没什么汗毛,简直不像白人女生。陈焕生撑起胆,磕磕巴巴说出这话,Nasha听了大笑:“陈,你这傻瓜,不会连女用剃刀都没见过吧?你应该跟我老板去她们教会看看,听说有很多亚洲女孩,都是单身,你该找个女朋友啦!”
亚洲女孩?找个女朋友?这是拒绝么?陈焕生想约她出来,却一直没敢说出口。
偏偏Nasha又说些没心没肺的:“喂,陈,你猜今天有几个男的要我电话?才两个。昨晚我又没睡着,现在看起来肯定像坨屎,但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吧?这帮狗娘养的,因为我是个洗头发的,就把我当成一个笑话。你知道他们说我啥么?说我发音可爱!f*** those American pigs( 去他·妈·的美国猪)!”
不消说,这在他听来更是拒人千里了。
康德姐跑到街对面单干的时候,李金姝气得大病一场,Nasha一人在风铃底下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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