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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9-12-17 | 來源: 皮皮電影 | 有0人參與評論 | 專欄: 姜文 | 字體: 小 中 大
大概很多人都聽到過這麼壹句話:“中國電影的大片時代,自《英雄》開始。”
《英雄》在2002年上映時在國內外都引發強烈反響,不僅接連提名金熊獎和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還在全球拿下近2億美元的票房,著實讓國產電影揚眉吐氣了壹把。
此後的幾年時間,無論是、陳凱歌、馮小剛,甚至是北上來的香港導演陳可辛,都在《英雄》的帶動下,紛紛投身到古裝大片的創作熱潮中,壹時間銀幕上刀槍劍戟,飛簷走壁,全都是江湖兒女、王室恩怨的氣息。
其實早在90年代中國電影就開始了古裝大片的嘗試,有趣的是,無論是90年代的古裝片還是後來的《英雄》,它們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開辟中國歷史新紀元的大人物——秦始皇嬴政的身上。
陳凱歌的《荊軻刺秦王》雖然在國內沒有濺起多少水花,但在國外不僅入圍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在海外市場上映時也引發強烈反響,更有人將之視為《霸王別姬》後陳凱歌最好的作品。
而另壹部同樣講秦始皇的大片遠沒有《荊軻刺秦王》那麼幸運。
作為古裝大片的開山之作,盡管有著姜文和葛優兩位大腕壓陣,但這部恢弘巨制的史詩作品卻在上映4天後便被禁播,壹度被人遺忘,成為中國電影史上的壹顆“遺珠”。
根據導演周曉文後來的敘述,在與編劇蘆葦經過6年的劇本創作及打磨後,影片終於在1995年得到香港某家電影公司4000萬投資,同時敲定姜文、葛優的雙男主陣容,還找來26歲的許晴飾演女主,以這樣的主創陣容拿個好的票房成績似乎不成問題。
誰能料想,影片在1996年7月於5大城市先行試映時,上映到第4天卻突然接到通知“要把這個片子處理掉”,未寄出的拷貝也被封存,此後也被明文要求停止影片壹切放映、宣傳活動,並被限制參加國際電影節,香港投資公司還被罰50萬,西安電影制片廠也被要求作出深刻檢查。
大約壹年後,經過多方努力,《秦頌》才恢復上映。
有關為何“被禁”的說法也是眾說紛紜,壹說是許晴喂奶鏡頭,壹說是用秦始皇編故事不合適,也有說法是影片劍指中華傳統文化,“其心可誅”。
顯然這樣壹個結果是導演周曉文無法預料的,對這樣壹個有開拓精神的電影人而言,也是極為不公的。
與張藝謀、陳凱歌等人相比,同為“第伍代導演”群體壹份子的周曉文可以說是相當獨特的存在,當其他人專注於藝術探索和文化反思的同時,周曉文卻壹頭扎進商業片的探索中。
在商業意識極度匱乏、藝術至上的80年代,周曉文對商業片的摸索顯得彌足珍貴。
他把自己比喻為“拆牆派”,致力於讓藝術片與商業片不再那麼涇渭分明:將犯罪驚悚與社會議題相結合的《瘋狂的代價》在主題表達上就相當大膽甚至超前,在當時社會上可是掀起了壹陣驚濤駭浪。
《秦頌》亦是如此,周曉文以極富現代意識的角度對那段眾所周知的歷史進行了壹番脫離正軌的解讀,這種大膽嘗試在當時也引發了諸多爭議。
但不管從何種角度而言,上映時被禁映始終都無法讓人理解。
影片壹開始,垂垂老矣的嬴政在瀕死之際,命人將所有樂器祭河,並下令在他死後誰敢再重用樂人,殺無赦。
嬴政對於音樂和樂人的怨恨、反感,都要從他與壹位大名鼎鼎的樂人——高漸離之間的恩怨情仇開始說起······
據史書記載,高漸離,戰國末年才華橫溢的“樂聖”,也是荊軻的好友,為了刺殺秦始皇苟且偷生騙取其信任,但最終仍然刺殺失敗被秦始皇處死。
但與史書工筆平面虛化的描繪不同,《秦頌》在大的歷史框架下進行了顛覆常識的書寫和描摹,它以嬴政和高漸離兩位亦敵亦友的大人物之間的糾葛為主線,串聯起我們熟悉又陌生的歷史脈絡。
《秦頌》要挖掘的是深埋在歷史表象後復雜的人性與欲望糾葛,因此就連“荊軻刺秦王”如此驚心動魄的歷史時刻,也只是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壹帶而過,可見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嬴政與高漸離,壹個是開辟中國新紀元的“始皇帝”,壹個是仁慈博愛的“樂聖”,如果不是年少時的相知相識,誰會想得到如此天差地別的贰人竟然能成為朋友。
打壹出生就作為人質囚禁於燕國的嬴政,吃著高漸離母親的奶長大,自幼就和高漸離形影不離、患難與共,好的像親兄弟壹般。
但在嬴政被送回國後,這段情比金堅的友情就漸漸地成了歷史,畢竟在時代的浪潮之中,誰也無法完全按著自己的理想前行,更何況是兩個乳臭未幹的少年。
多年以後,嬴政已是壹國之君,不久之後就是壹統天下的始皇帝;高漸離在燕國顛沛流離,雖然生活艱苦倒也逍遙自在。
作為睥睨天下的王者,從小就受盡冷眼、多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嬴政早就確定了這樣的信念:不信天,不信神,他的神就是自己,他的話就是天意。
嬴政並非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對於女兒櫟陽公主,他視若珍寶,百依百順,女兒就是他心尖尖的壹塊肉,是他在這殘酷世界的唯壹撫慰。
他也不像史書裡所說癡迷於求仙問道長生不老,嬴政反而以壹種冷酷、殘忍的幽默將方士玩弄於股掌之間,壹句“君無戲言”就把裝神弄鬼的徐貴丟進河裡見了龍王。
但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地位和權力,為了他壹統天下的大業,他不得不把自己的“人性”隱藏,將“情”放在第贰位——他必須用殘忍、鐵血和威嚴換來江山的穩定與子民的臣服。
相比於嬴政,高漸離的世界無疑更單純,更愛憎分明: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不是因為嬴政滅掉自己的故國,此時的高漸離或許還是悠閒自在,陶醉在自己的琴聲之中。
但慘絕人寰的殺戮和哀號讓這個閒散的“樂聖”背負上了國仇家恨,高漸離被嬴政帶回秦國成了名副其實的“階下囚”,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故土,高漸離郁郁寡歡,意圖求死。
什麼朋友、情誼,在國仇家恨面前,壹切都是虛無。
但櫟陽公主卻喚醒了高漸離生的希望,本以為是逢場作戲,沒想到最後情投意合,兩個最不應該相愛的人,卻彼此纏綿到了壹起。
她讓他重獲新生,他讓她初嘗愛的滋味,愛情的魔力在公主的身上得到最充分的證明:多年無法行走的櫟陽公主在和高漸離初嘗禁果之後,奇跡般地重新站了起來。
但嬴政不能讓這個童話故事延續下去,他早已把女兒許給了大將王翦之子王賁,用女兒為他將披荊斬棘的功臣籠絡在自己麾下。
自己曾經是“人質”,自己的女兒也要成為自己拱手讓出的“人質”——這是作為壹個王者的無奈,是他不得已做出的犧牲。
高漸離妥協了。
他目睹了嬴政屠殺燕國俘虜們的慘狀,被鮮血染紅的河讓他毅然接受了長期拒絕的大樂府令的職位,也放棄了與櫟陽的約定,以犧牲自我的方式換取同胞們的生命。
他畢竟是歷史裡的壹個小角色,他無法阻擋歷史的腳步,無法阻擋嬴政殺伐的決心,只能用壹己之力守護他愛的人和這個世界。
在這個險惡的現實世界,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高漸離與櫟陽注定將是無緣無分。
新婚之夜,早已對櫟陽公主失身之事心懷芥蒂的王賁還是失去了理智,將公主殺死,用最殘酷冷血的方式。
高漸離心死,嬴政心碎,他們最珍視的人,就以這麼壹種悲慘的方式死去,即將登臨皇帝之位的嬴政,在哀歎之中,半晌無言······
物物相易,總會付出代價的,但為什麼是他最愛的櫟陽?
滂沱大雨中,高漸離與嬴政最後壹次談話,這個冷酷無情的王,早已不是他年少時的朋友、兄弟,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登基大典上,壹無牽掛的高漸離在襲擊嬴政未果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服毒自殺,追隨櫟陽公主而去······
獨自站在高台之上,嬴政哭了,這是他成為王之後第壹次流淚,也是最後壹次流淚。
櫟陽死了,高漸離死了,以後他不需要再為誰,留下慈悲與善意了。
即便是站在無人之巔,即便是享有千古美名的偉人聖者,他們也是人,也有著柒情六欲,只不過他們的人性與欲望都被歷史的驚濤駭浪掩蓋了。
“兩只小狗”的童謠貫穿嬴政和高漸離的壹生,它見證著這場友情的無疾而終,最終轉化為各自的恨,盡顯悲涼。
在很多人看來,無論是嬴政與高漸離的相愛相殺、還是高漸離與櫟陽公主的淒美愛情,《秦頌》裡的故事都更像是壹種野史,“玷污”了歷史的真實與純度。
但歷史的真相,歷史的那些邊邊角角,又有誰真的清楚明了呢?
《秦頌》最大的魅力,正是提供了今人對歷史的壹種解讀,愛恨糾葛之下的他們,只不過都是在注定的結局裡打轉,在百轉千回之後,成為歷史的壹粒塵埃。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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