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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NEWSDATE: 2021-02-08 | News by: 澎湃新闻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列市港妇杀夫 | _FONTSIZE: _FONT_SMALL _FONT_MEDIUM _FONT_LARGE
最后,她告诉张尔辉,“我在监狱呆着也比在家强,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死也比在这强,我死了也别跟他合葬在一起。”
韩月最终被送往黑河市看守所。事发后十多天,张尔蓉在齐齐哈尔第二精神病医院司法鉴定所为韩月做了鉴定,结果显示,韩月为灾难性经历后的持久性人格改变,作案时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
韩月走后,联兴村的冬日寂静。
为争取韩月轻判,张尔辉挨家找人在联名信上签字,村子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但还是集了一百多个签名。这些屯邻和长辈告诉了张尔辉以前他不知道的母亲的事:一次张建德耍钱,把母亲输给了别村的男人,好在被送了回来。怕刺激他,过去他们都没敢说。
2020年9月,嫩江市人民法院审理该案,韩月没有到现场出庭,韩梅在大屏幕上见到姐姐,韩月戴着脚镣,走道很费劲,剪了寸头,整个人痴呆着,跟木头人一样。韩梅哭得不像样了,“我姐好美好打扮的人。”
张尔蓉发现母亲的手始终在抖,回答问题,有时说不知道。审判长顾及她的精神状况,说,你这种情况我也不多问你问题了。
“认不认罪?”“认罪”,韩月答。张尔蓉的心被紧紧揪着疼。
10月26日,他收到判决书,韩月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判决书中写:韩月故意杀害张建德系因不堪忍受张建德长期虐待和家庭暴力引发所致,韩月故意杀人的行为根据《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应认定为故意杀人“情节较轻”。
张尔蓉担忧,五年太长了,母亲能不能熬过去?韩月有脑梗,每年开江封江时节必须打针,长期在压抑的环境下,她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天天吃药,还有胰腺炎、胆囊炎、肝硬化,“现在还有精神上的问题。”
12月,韩月被转移至哈尔滨的女子监狱,她用狱警的手机打电话给张尔辉,“你们放心吧,我去哈尔滨了”。她嘱咐,“那个家,你们哥俩过年还是一起过”,她惦记家里东西,又关心地问起儿子卖了多少煤。张尔辉不断流泪。
在电话里,韩月又说了一遍那句话,“我不想打死你爸,我就想打残了,我养活他。”
尾声
事发后,亲戚来过问的不多,还留在联兴的只有张建芳。去年12月12日,说到哥哥的死,张建芳的脑子“可乱可乱”。她心脏不好,知道张建德的死讯后,昏过去一宿,打了一阵针才缓过来。她也说不清张建德为什么脾气不好,只是印象里,张建德父亲也总骂母亲,脾气老毛躁了,“都随呗。”
东北人好说“随根”,这是张尔蓉从小最害怕的事。
他结婚时,韩月在家单独跟他说,“别像你爸一样,别打媳妇”,“不能”,他回答。
暴力在这个家庭里留下了长久的伤痕。宋小琴说起丈夫张尔辉,她常常了解不透丈夫的心思,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没有用,都没有用。”
夫妻俩发生什么矛盾,张尔辉都搁在自己心里,宋小琴理解,“他家的事根本就没解决过,所以他就不会解决事。”女儿也有一次委屈地跟她诉苦,爸爸对她少有语言的问候。
似乎只有母亲的事才是重要的事。在婚前,张尔辉就跟宋小琴说好,首先要对母亲好,宋小琴能感觉到丈夫对婆婆的亏欠,他老说,“如果没有咱妈的话,这个家还是家吗?”
有一回,宋小琴在家里因为没看好狗,被张建德指着鼻子骂,她跟丈夫说了这件事,希望得到安慰,张尔辉突然激动:“我爸骂你你为什么不吱声?你为什么不吱声!”
结婚生女后,张尔辉怕急眼,有一句话能一下把他击垮,“我媳妇和我姑娘,她俩要是说我像我爸,我就完了。”
事发后半年,张尔辉很少回到父母的家,偶尔经过,身体还会忍不住紧绷。他整日在烧烤店忙活,一天抽好几包烟,总感觉心里有个石头压着,“我没有开心事了。”
张尔蓉脑袋里一幕幕回想母亲被打、父亲闹的场景。在家里,他不跟任何人说话,一宿一宿睡不着觉。韩梅去他的汽修店看他,“别人问他话,他都不知道说啥,都魔怔了。”
母亲在监狱里过得好不好?张尔辉总是想,“还得集训学习,不知道睡不睡热炕头。”
他收起了韩月跳秧歌的衣服、小鼓、音响,包起来存好,等母亲出来的一天。
“没人打她骂她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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