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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1-04-26 | 来源: 殷夕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按照剧本,我饰演“大妈”,小九则扮演我的年轻邻居。试戏的时候,大概是察觉到我放不开,她主动提出把低难度的“邻居”角色让给我。饶是如此,我依旧发挥不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我的肢体僵硬,舌头结巴,台词念得像朗诵一样。余光中,我瞥见周围观众的讪笑,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就在这时,小九登场了。她先是亮出高亢的嗓音——“哎呦!”台词一出,她便成了十足的“大妈”。接着,她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精确地停在了台中央。
死水一潭的局面被瞬间点燃。在接下来的情节里,小九的嗓门时高时低,语速时急时缓,甚至还一边说台词,一边自如地绕着我走动,表情配合着调度变化。说实话,我被她折服了,竟然忘了要接戏,像个观众一样贪婪地欣赏起她的表演来。
自那以后,我对小九的印象改观了。因为经常被分配到同一组,还一起从初级配音班考进了高级配音班,我俩渐渐熟络起来。她告诉我自己正过着“双城生活”——每周五从锦州坐火车到北京,住招待所;周末课程结束后,再坐火车回锦州。遇上进棚实习,一周还得跑上两三个来回。如果火车能像飞机一样算里程,她肯定排名全锦州第一。

2012年,小九在录音棚里学习配音。(受访者供图)
就这样跑了半年后,她决定定居北京,在通州一处偏僻的老旧居民区租了一个开间,又在旅行社谋了一份文职工作,朝九晚五,压力只增不减,可好歹算是离开了父母的“供养”。
每逢周末下课,我们经常相约下馆子,边吃边计划彼此的未来,我常常鼓励她:“你很有表演天赋。”在我看来,她不该躲在幕后配音,她应该走到台前,去当一名演员。
“可拉倒吧,我没那个命。”小九鼻子一哼,“最适合我的是先学会怎么养活自己。”
我哈哈笑了,以为这是属于东北人的幽默。没想到,后来她真的因为“养活自己”而放弃了表演。
2013年的夏天,小九突然给我发信息,说她把通州的房子退掉了,下周回锦州准备结婚。这消息让我很吃惊,我顾不上手头的工作,立刻打电话把她叫了出来。
我们约在鼓楼附近一家云南菜馆见面。在二层露台,小九把数月来发生的事情向我娓娓道来。
早在半年前,我的配音课程顺利完结,但遗憾的是,小九没能和我一同毕业。定居北京后,她因为气候原因经常犯鼻炎,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影响到了课程进度。临近毕业,小九身体不支,请假回锦州治病,等病好了回来,原来的班级早已学成,她成了唯一一个没结课的人。
为了完成课业,小九只好跟着新的班级学习。因为这件事,她一度情绪低落。彼时我也面临着自己的困境,作为毕了业的老学员,我进棚录制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快就被新学员替代。小九知道后一直为我想办法。在课程接近尾声时,她得到不少进棚录制的机会,还好几次帮我申请通告。碍于面子,老师勉强同意了,但事后却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这件事以后,原本有机会饰演“女主配”的小九逐渐被边缘化,没多久,老师宣布她结课毕业,这意味着,她即将和我一样,今后很难再有配音的机会。
为了加入新的配音团队,小九四处投简历,但都石沉大海。教配音的老师说过,配音这行当,是三百六十五行之外的一行,没有统一的行业规范,没有稳定的出入机制,行业里仍旧遵循着几十年前的方式,靠“传帮带”和稳定的熟人团队运作。新人拼上三五年,顶多只是触到门槛,想真正融入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听了小九的遭遇,我一时哑口,盯着一桌凉了的菜,竟没了半点吃的兴致。
小九察觉到我的愧疚,解释说,回家结婚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我28岁了,最好的这些年都浪费在当演员这件事上,结果演员没当成,配音演员也没戏。我不像你在北京有家有工作,我又懒又没斗志,不愿意上班,现在回家结婚还能找个条件不错的人,这是我最好的出路。”-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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