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 2021-05-13 | 来源: 采薇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第二年,林月拼死发了两篇C刊,以为有点希望。没想到,报评时,学院里还是有7个人报名,而且研究成果数量大大攀升,从前一年平均人手5篇C刊,升到人均8篇。末位淘汰后,林月勉强又一次“出线”。本想着Y学院学科强,参加学校的比拼代表了高水平选手,没想到等参加全校学科组参评时,她又一次傻眼:别的学科也在崛起——确切地说,是在学校新规定下,论文不再作为唯一指标,如政府咨询报告、教学成果奖、社会服务实践也成为了重要指标——在这样的评价体系下,Y学院的优势没了。
更让林月无语的是,以前学校的种种制约性规定,例如外出访学、工作满3年、发论文第一单位必须是冠学校的名,统统取消,这下,符合条件的参评人数比往年增加了一倍。经过惨烈的比拼,Y学院只有排第一名的老师,凭借6部专着、12篇C刊论文,妥妥评上了副高。再看同组其他学院评上的同事,也都是手握10篇以上C刊、几篇咨询报告、1至2个国家社科——副高如此,正高的条件就更让人高不可攀了。
林月觉得这次败北根本原因还是成果不占绝对优势。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学校现在的政策,明显是倾向于“引进人才”——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带着各种头衔、光环而来的人才,安家费至少可拿到50万元,年薪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相比之下,林月作为讲师,每月只有几千元的收入。为了给“引进人才”们创造晋升途径,学校不惜放宽条件,出台有益于“外来和尚”们的政策,让林月等工作十几年的老师“让道”。
林月曾经的一个老同事吴老师,2019年终于评上了副高。他说自己前前后后经历了很多次评职称,莫名其妙的变革,莫名其妙的落选,早已见怪不怪了。林月问他有没有去找相关部分反映,他说了句:“有什么用?你如果想继续在这待下去,就什么都不要问,问了也没用。只能积攒实力,慢慢等待机会。”
末了,吴老师又说,据说明年职称评审又要改规则了,开始重视“教(学)改(革)”和教材,你赶快准备吧。
林月只觉两眼一抹黑——学校轻易地改一条规则,底下的人就要用少则两三年甚至数年的努力来达到这项指标,但等好不容易完成指标了,新的规定又来了。
在无望当中,她在深夜发了那条被我看见的朋友圈。随后,又怕别人笑话,又删除了。
林月觉得自己像卷入一个极速上升的摩天轮,人被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记得当年刚入职时,学校领导倡导教师的本职工作是“教书育人”“要有奉献精神”。那会儿学校建设好的新校区位于荒郊野外,很多岁数大的老师不愿过去,林月这批新教师,被第一时间发配到新校区工作,有点关系的,待了1年就回老校区了。
可林月一去就待了5年。这期间,她也曾向领导申请调回老校区,说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有一些实际困难,但领导总说“其他同志困难更多”,希望她再坚持,林月也就听从了领导安排。现如今,学校又提倡“人才兴校”,新引进的人才们可没有林月那么听话,他们会基于利益得失来计算是否要承担某项工作,知道如何利用各类资源快速达到晋升条件,除此以外,什么都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在一切以结果为导向的今天,林月曾经努力过奋斗过的一切变得一文不值,毫无意义。
随着各类考核、各种项目的增多,“人才”标准也越来越细。老师们每天疲于奔命,每个人被三六九等地划分为不同类型人才,冠之以各类头衔,没有头衔的人就像光着身子一样难堪。以前大家还经常聚聚餐开心一下,现在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竞争、利益关系,同事们见面也都三缄其口,脸上也早已没有了笑容——与学生的关系就更不用提了,学生们考各种证书,根本没有时间读书,一有时间就刷手机,很少愿意和老师沟通。尊师重道、师生同乐的场景早一去不复返。
4
连续两次评职称失利让林月倍受打击,家里人的冷嘲热讽更是让她生不如死。有一次亲戚来家里吃饭,林月对几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诉苦,说现在高校竞争太激烈,评职称太难,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本以为家人会安慰几句,没料到,一位长辈带着一种很不屑的口吻说:“那你应该多想想自己的问题,不要老是抱怨,文章写得不好才是问题的关键!”
紧接着,另一位长辈顿了顿说:“现在高校竞争确实大,但人才也是很多。我有位同事的女儿,还不到30岁就已经是教授了。”
林月听到这儿,再也难忍悲伤,偷偷转过头抹了抹眼泪。而她的父亲,还在殷勤地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想当年她去读博时,这帮亲戚就酸溜溜地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小心嫁不掉。”等她嫁人后,又明里暗里嘲讽道,读到博士又能怎样,还不是没钱?这会儿,他们肯定又会说,都那么辛苦了,职称还不是评不上。-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
原文链接
原文链接:
目前还没有人发表评论, 大家都在期待您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