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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2-08-22 | 来源: 剥洋葱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在此之前,生活是一条坚固开阔的大道,她要做的,是相信它,并且坚定地走下去。2006年,小北以河南某市状元的高考成绩考入香港大学。成长于小城市的女孩通过高考的独木桥来到香港,毕业后,又顺利地找到了当地一家媒体的工作。
顺遂是故事的A面,故事的B面,是一个小城女孩多年在文化冲击下难解的困惑不安。小北回忆起入学的迎新会上,社团的学姐学长们看到她后主动把语言切换为普通话,她很好奇,问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内地来的。不出几日,她明白了问题的答案。香港本地同学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精英学生的印记:英语好,打扮时髦,身上有可辨识的轻盈和自信,在人群中显得突出。相比之下,自己打扮土气,第一次接触全英授课,脱离不了笨拙感,与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班里的大陆学生,也大多来自北上广,毕业于国际学校。在大学校园里,小北说自己处在边缘,同学们的自信和眼界之宽广,让她羡慕,也让她自卑。
这种紧绷感一直延续到工作后。刚毕业的第一年,像多数同学一样,小北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行走在西环的路上吃饭、买东西,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总会碰到同校的熟人。这让小北倍感压力,在并不融洽的群体里,身为外来者的她拒绝着来自熟人圈层的规训,强烈的自我意识驱使着她想要逃离。
2011年,在母亲的支持下,小北决定买房。“房子,是安全稳定的栖身之所,意味着结束漂泊,重获归属感。”怀着这样的念头,小北一个人看房,她看中了离岛区的大屿山,在这里,她可以远离市区和人群,似乎终于感到安全。
追求世俗标准的痛感
华东政法大学文伯书院教授杜素娟曾在采访中说道,“面对一些世俗标准不同的态度,社恐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很想达到世俗标准,认同而未达到之前所感到的痛苦;一种是怀疑现有的标准,当你拒绝规训时一定也会产生痛感,这个痛感表现成社恐。”小北和周芹都开玩笑地称自己为“社恐”,她们曾迎合过主流生活和标准,为此而努力,也因怀疑这套秩序而痛苦。
在香港,多数人以“上车”(买房)为固定的人生目标计划自己的人生:独立生存,存钱,买房,用余生还房贷。逃离了熟人圈层后,小北发觉自己掉进了另外一种主流秩序中,她需要为另一种世俗标准而努力:像大多数人一样务实,买房还贷,努力工作完成晋升,结婚生子。
居住在香港离岛区的大屿山,每天清晨9点,小北乘船去中环码头,在海浪的起伏中吃完早餐,再转地铁半个小时去香港市区的公司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后,再坐船回家。
这样的生活悠闲,却也静止。当初买房时,小北看中的是离岛区的僻静,没有香港市区的拥挤和逼仄之感。居住在这所房子的十多年间,其他的朋友或结婚生子,或海外深造移民,只有她的生活留在原地。因为大龄未婚,和父母的矛盾也日渐激烈。她渐渐对这种生活产生了怀疑,在学校做最好的学生,在家庭里做父母的好女儿,在社会上努力做“精英”,“似乎大家都在向前走,只有我像游戏里的NPC,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的主题。”
2020年暴发的疫情加快了松动时刻的到来。封闭的生活让小北迫切地想要做一些改变。毕业后的十年间,小北换了三次工作,大量重复性事务和冗繁的合作关系消磨着工作的意义,工作不再能提供给她价值感。同时,在具体的生活中,她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感官体验。在小北住所的窗外可以望到迪士尼,有时夜晚7点半,迪士尼城堡会在夜幕中亮起彩灯,璀璨的烟花一朵一朵炸开。从前,这些意料之外的烟花是生活的奖赏,渐渐地,小北发现岛上的海浪,雨水,花朵,甚至迪士尼的烟花,都不再让她有所感触。
房子安抚了外来人的漂泊之感,却也给她带来了新的禁锢。“好像在这个城市中,我生活中的选择更趋于保守。”雁小北说。
2020年的一个夜晚,小北在豆瓣上看到一位女性分享了在泰国的生活体验,在她的描述里,泰国人不太看重世俗标准和成功的欲望,压力不大,松弛快乐地在生活。像是突然触摸到另一种可能性,当下,小北打开电脑开始查阅,看到了泰国的朱拉隆功大学文化管理专业还在招硕士生,就立刻投递了申请。5月份,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小北辞职,把房子租出去,住进了酒店。
说起为什么会坚定地选择住在酒店,周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名叫《拆掉思维的墙》。到现在,她仍能记得这本书里一句话:“从职业发展来看,一套房子毁灭一个梦想”。-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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