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 2023-02-05 | 来源: 维舟 | 有0人参与评论 | 专栏: 胡鑫宇 | 字体: 小 中 大
大致来说,每7个青少年中,就有1个动过自杀念头,而自杀未遂和最终自杀身亡的比例,约为10:1。也就是说,胡鑫宇的背后,可能还有9个人,处境接近他没出事之前的状态。
从这一意义上说,每一个因抑郁而自杀的年轻人,都是“矿井里的金丝雀”,在向我们这个社会发出警讯。如果能让全社会重视这一警讯,那胡鑫宇就没有白死。
人生向来很难,对心理感受特别敏感的青春期学生就更难了。尤其是这几年考试竞争的白热化,很多孩子长期处于一种高度竞争的心理状态中,而这又不允许任何差错。不仅如此,如果他们多想一步,就会发现,自己拼死拼活,就算考上了理想的学校,也不意味着就爬出了隧道,相反,前面还不断有新的隧道等着他,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一辈子无法挣脱的困境。
这是一个容错率极低的机制,我曾听一个河南朋友说过:“在我经历的考试地狱,‘1分干掉一操场的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任何一点细小的地方都不能出错,神经就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有朋友回忆起一件事,高一时班上有位同学,“初中应该是成绩很好的,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是中游水平,她在走廊里跟她妈妈哭诉,仿佛天都要塌了一样”。也许多年后想想,这根本不重要,但如果你经历过,就很难笑得出来。
吊诡的是,往往正是那些律己甚严的好学生,更容易遭受挫败。差生考得再差,倒也放下了,像胡鑫宇这样从小地方出来,自我期许很高的孩子,却难以接受失败。当然,如果他父母当初同意他休学,未必走向自杀,然而,休学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失败,这本身就是一大打击。
症结就在这里:这是一个缺乏退出机制的赛场,失败又是不可接受的。有时父母也知道孩子很苦,但他们通常也不是说“那就退出吧”,而是无奈地表示“那怎么办呢,熬过来就好了”——然而,有的孩子没能熬过来。就此而言,自杀是最后的退出手段。
自杀的青少年,看起来都是个人和家庭的悲剧,但更深一层看,是我们的社会本身就缺乏纾解机制。长久以来,国内的教育方式并不注重孩子的自尊心,甚至将打击孩子的自尊心当作是一种有效的鞭策。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考完试,全班成绩都要张榜公布,有些学校在大考之后还必有大会,成绩优秀的人上台领奖,可想而知,这对“差生”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一位年轻朋友说,他读中学时,各科老师发试卷时,总会把考分最低的几个留下,逐个点名批评:“这题怎么会错?我讲过多少遍了!你们几个把全班平均成绩拉低了多少分!”这些都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进行的。
我高中时,成绩单是像工资条一样,装在信封里发给本人的,如果考得不好,那你可以不说,没人知道,这就是你的隐私。我有一次和一位河南朋友谈起,她震惊不已,说:“天哪,闻所未闻!”虽然当时我们自己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但现在想来,这至少照顾到了大家脆弱的自尊心。
和别的问题不同,心理抑郁是很难察觉的,甚至就像有朋友感叹的,就算抑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哪有‘抑郁’的这种概念呀,只会觉着你阴沉,不爱搭理人,不好相处,读书读成傻子了……”
可悲的事实是,很多青少年自己也本能地倾向于压抑、否认这些问题。我曾写过一位同学孤独、灰暗的时光,她看完后淡淡地说:“你写的不是我。”
要走出那样的困境,诚然很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顽强的意志力,但我想更重要的是,要有人和人的联结与共情——即便身为异类,但只要你找到另一个和你一样的异类,你们就能相互取暖,对抗整个世界。-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
原文链接
原文链接:
目前还没有人发表评论, 大家都在期待您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