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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3-11-17 | 来源: 母亲杨沫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小 中 大
而我身边的一些知青母亲,别说孩子受了这么大冤屈,就是什么事没有,还能不顾路途遥远,千里迢迢赶到内蒙古草原看望孩子。我真羡慕,并渴望有这样的母亲。我常想,对孩子来说,要母亲就要有母爱的母亲。不管孩子,再有名气,再有钱的母亲也别要。
——小胖在唐山军垦农场被整得几乎精神失常,流着泪恳求母亲去唐山帮她一把,替她向领导求求情。母亲却没有理。只让大姐去了一下,没解决问题,后青柯去了,把小胖接回北京住了些天,才恢复了正常。
母亲年轻时,因为反对包办婚姻,让她妈非常气愤,曾与她断绝关系,停止供给生活费,这对她的伤害是终生的。她也变冰冷,不重亲情,与舅舅、叔叔、姑姑等亲戚的关系都相当疏远,极少来往。与自己的孩子也动不动就断绝关系。
文革中,父母怕抄家,曾把一千块钱放在罐子里,埋在地下。等他们处境好些后,让哥哥去把罐子挖出来,却发现钱不翼而飞。父母马上怀疑是哥哥把钱贪污了。哥哥没有偷,当然不承认。为此产生矛盾,越积越深。一次,哥哥与母亲谈到这个问题时,争执起来,母亲大骂哥哥是“白眼狼”、“愚而诈”。平时温顺的哥哥气愤之极,不知怎么迸出一句:“杨沫同志,你别这样冤枉好人!” 母亲哪能允许孩子当面顶撞她,立即与哥哥断绝一切来往。但哥哥还没成家,没有去处,只能住在家里。从此,父母与哥哥一句话不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天,哥哥发高烧,连续几顿没吃饭,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父母围坐在一旁的饭桌吃饭,视而不见,一句关心话也没有。
哥哥后来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摔伤右臂骨折,养病期间,举目无亲,用左手给父母写信,字写得歪歪扭扭。哥哥再次说明丢钱情况,并检讨了自己跟父母争吵不对,说中国和美国都还谈判了呢,他们为什么跟自己的亲生孩子一点不来往?信写得很长,但父母还是不理他。整整5年,父母不跟哥哥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经过徐然姐姐做工作,洗清了哥哥身上的疑点,母亲这才与哥哥恢复来往。
对我也如此,数次断绝来往,让我尝尽了冷漠的滋味。
我从内蒙古回到家那天,作家林斤澜正好在家里做客,目睹了我和父母见面的情景。他说,父母对我的态度及其平淡,只微微点点头,继续坐着,一点不像与孩子多年没见又重逢的样子。从谈话中得知,我在内蒙古被整成了反革命,劳改了好几年后,首次被允许回来,就更让他感到奇怪和不理解——我好像是才出门遛弯儿回来,父母毫无特别的表示。
孩子的婚事母亲也甚少过问。她认识那么多人,从没说帮孩子介绍一个朋友。与别的母亲相比,她对孩子的终生大事,缺少兴趣。据我所知,家里四个孩子结婚,她或则反对,或则不管。我结婚时很穷,向她要钱,她说,哪个孩子结婚,我都没给过钱,为什么就对你特殊?嫌我庸俗。经过反复跟她说,才给了我200元(100元买床,100元代她请客吃饭),这算相当不错了。我儿子生下后,她也从没给小孙子买一件东西。哥哥就更惨了,因受父母株连,而立之年找不着对象,母亲也不管。哥哥结婚时经济很困难,她仅仅请吃了一顿饭,一分钱没给,一件礼物没送。
你说她不懂这些人情常理吗?她身在珠海,却能给北京老战友的孩子买坐月子用的尿布等。夏天,还能邀请他们小两口住到香山自己的小院。她还曾送给朱述新的爱人(我育才小学的同学)一件高级水貂皮大衣。可作为她自己的孩子们却从来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即使对她比较喜欢的两个女孩小胖、徐然,也没有送过这么贵重的衣服。徐然要她一个收音机,还得付给她钱。
母亲有个女同事韩霭丽,1963年左右调到市文联工作。母亲见她总不穿袜子,以为她生活困难。一次开完会后,母亲悄悄把她拉到没人地方,塞给她几双袜子说:我给你带来几双袜子。
不料这位女同志笑了,婉言谢绝;自己从小就不穿袜子,连冬天也不穿。
弄得母亲有点尴尬,在文联传为笑谈。可大家都感到了母亲的善良,对同事有爱心。
然而她对家里人,就另外一副面孔。小胖临死前一段,常常也没有袜子穿,大冬天光着脚板穿双棉鞋,她却没说给小胖几双袜子。
在小胖的问题上,最能看出母亲的儿女情很淡。
1980年新刑法颁布后,公安局因证据不足只好释放了杀害小胖的嫌疑犯。此人已坐牢5年,拒不认罪。有个公安局的朋友把这消息透露给母亲,让她赶紧活动,否则那家伙就放出来了。母亲却平静地说:随它去吧,小胖已经死了,再关再判,也解决不了问题。何况那个人还有三个孩子。算了。- 新闻来源于其它媒体,内容不代表本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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