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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8-14 | 來源: 冷杉RECORD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今天是8月15日。80年前的今天,日本(专题)天皇發布《終戰詔書》,宣告無條件投降。這壹天,標志著壹場世界性戰爭的結束,也開啟了東亞漫長的戰後秩序重建。
但有些戰爭,並未隨著宣告而終結,比如細菌戰。它如同壹塊巨大的骨頭,梗在中日兩國的喉嚨間。如何揭開歷史真相,如何看待這場戰爭,如何面對和解決戰爭遺留問題,至今影響著中日兩國的現在和未來。
今天這篇文章,來自壹位非虛構寫作者對細菌戰長達23年的記錄。它始於壹次“看見”,看見那些被編號、被當作“圓木”而消失的生命,看見幸存者身上永不愈合的潰爛,看見歷史的真相如何被系統性地掩蓋。
23年前,因為執行《南方周末》的壹個采訪任務,我見到了中國細菌戰受害者對日訴訟原告團團長王選,因此接觸了細菌戰這個話題。倏忽之間23年過去,《沒有結束的細菌戰》這部書從完成第N次編輯校對,到下印廠,到拿到樣書,我都如在夢中壹樣:這個長年背負的重任終於可以放下了嗎?對那些我采訪過的細菌戰受害者,終於可以有壹個交代了嗎?作為壹個記者,這個記錄是經得住考驗的,有價值的嗎?
那次采訪,讓我走進了人類文明史最黑暗的壹頁:在中國東北的日本731細菌工廠,強壯的中國男人體內被注入了鼠疫、霍亂、炭疽、鼻疽、破傷風、氣性壞疽等各種病菌,成為培養細菌的活體。他們被關在秘密的牢房裡,觀察、取樣,放血,然後被送上手術台解剖,最後被投進焚屍爐裡燒成灰燼。
而用他們的身體培養出來的細菌,卻活著,被制造為致命的細菌武器,配合作戰,散播或投放到中國人口集聚的重要地區。鼠疫這種被稱為“黑死病”的人類第壹惡疫的細菌,就這樣被“死亡工廠”批量地制造出來,用作戰爭武器;霍亂被注射進水果和食物,分給饑餓的中國百姓和中國戰俘,然後暗中看著他們掙扎著死去……
“看見了,就不能背過身去。”這是那次采訪王選時,她說下的壹句話,我把這句話用在報道中,但真正理解這句話,卻需要很多年。
後來,我在書裡專門用壹部去寫“看見”——王選看見,日本記者、律師、學者、市民看見,美國記者、學者看見,這些人不只是看見,他們都沒有背過身去,包括我的看見。
有記者總在問壹個問題,是什麼動力讓你可以壹直堅持壹個選題做23年?
我想說,就是這樣壹次次的看見。
深淵
見到王選前,我只知道731部隊的存在。那次采訪對我沖擊非常大。我第壹次知道,鼠疫這種特別惡性、極具傳染性的疾病,居然被用作戰爭手段,作為戰爭武器進行攻擊。
這個世界是有很多深淵的。有些深淵,壹旦凝望,便有被吸入的可能。細菌戰,就是這樣壹個深淵。
當時的采訪情景我記得很清楚,王選他們的細菌戰訴訟壹審剛剛結束,原告們要求對方賠償道歉的訴求被駁回,但是法院承認了日軍在中國使用細菌戰的事實。其實王選是想告訴我他們這幾年的訴訟經歷,這場訴訟是怎麼發起的,以及調動了什麼樣的力量,在法院進行了怎樣的較量,最後獲得了這樣壹個結果。敗訴是受害者和社會都不能接受的,王選遭受了很大壓力,她試圖讓我理解,細菌戰這件在歷史上從來沒有被承認過的事實,被法院認定了下來。但我被鼠疫用作細菌武器這件事給震蒙了,我的注意力在於鼠疫壹旦被用作細菌武器之後,它的狀況是怎樣的,是怎樣反復傳染的,是怎樣讓人通身變黑蜷縮著死去。我們兩個人在時空上有了錯位。
采訪結束後,我找出加繆的《鼠疫》重讀,想著受到細菌戰鼠疫攻擊的人們,真是遍體寒涼,渾身戰栗。鼠疫這種中世紀讓歐洲人死亡壹半以上的惡役,怎麼能人工制造出來,並且用於戰爭攻擊?怎麼能作為壹種武器,悄悄地向城市、港口、軍事重地以及百姓的家園進行投放,任惡疫傳染、流行,然後將鼠疫帶來的死亡作為戰果來炫耀?世界上什麼人才能做出這樣的惡?
那次采訪,我壹直追問王選的家鄉浙江省崇山村的情況,要她講述親人和鄉親們如何死於鼠疫。因為要趕刊出時間,我沒能去崇山村實地探訪,這個遺憾也在我心中埋下壹個強烈的念頭——壹定要有機會到崇山村,那是新聞的第壹現場。這也成為我後來多次前往崇山村采訪並持續關注這壹話題的重要契機。-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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