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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8-03-27 | 來源: 中青報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大多數時候,燈光師郭壯飛都身處壹個明亮的世界。
比起現實世界,燈光下那些精心搭建的世界如夢如幻:雪白的牆壁和桌椅、泛著銀光的地球儀、米黃色的窗簾或是大幅的油畫。進入這個世界之前,所有人都要戴上鞋套。這些畫面最終會呈現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撥動著億萬觀眾的神經。
郭壯飛是這個新世界的造光者。他熟練地安排助理把幾座叁肆米高的燈立在攝影棚壹角,刺眼的白色光線透過高大的黑色幕布,柔軟地落在另壹頭的美麗新世界。幾個人舉起白色的泡沫板和黑色的遮光布,用光線把那個世界團團圍住。
在片場,郭壯飛流利地在普通話和河南話之間來回轉換。燈光組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河南老鄉,他們來自同壹個縣,同壹個鎮,甚至同壹個村。在中國其他影視劇或廣告的拍攝現場,成千上萬個他的同鄉,都曾經或正在把手中的光變幻出各種形態,投向壹個個面龐。
業內壹個無從證實的估計數字是,中國有柒成左右的燈光師來自河南省鄢陵縣,並主要集中在縣城以南17公裡外的張橋鎮張北村。在影視行業,這個中原地區再普通不過的村莊被稱為“燈光村”,源源不斷地對外輸送著光。
壹
郭壯飛今年26歲,進入燈光行業已將近10年。他的名字曾出現在張藝謀和陳凱歌導演電影的字幕上,也曾出現在好萊塢頂級燈光師的名字旁。大多數時候,這個名字都跟影視文化產品的制作過程緊密相連,而很少有機會跟自己最初的身份——農民——聯系在壹起。
其實,老家在張橋鎮的郭壯飛算不上真正的農民。張橋鎮人多地少,種地不掙錢,他的父母很早就買了輛貨車,常年在外拉貨。他被送到張北村的外婆家照看。上個世紀90年代的張北村,已經遍地都是燈光師傅了。
郭壯飛至今還記得那些人回村時的風光勁兒。他們穿著鮮艷的沖鋒衣走在村裡的土路上,兜裡裝著瑞士軍刀或進口打火機,給孩子帶回成箱的鈣奶飲料,給老人帶回熱帶的芒果和椰子,給女人帶回薰衣草味的香水。還有很多都是村裡人從沒吃過、見過、玩過的東西。
那時,他羨慕那些家裡最早買了插卡游戲機的同學,每天下了課都要去玩壹種叫“超級瑪麗”的游戲。家裡的老人有時會指著電視裡的字幕嚷:“這就是村裡那誰嘛!”伴著“那誰”名字的畫面,有時是飛簷走壁的李連傑,有時是咋咋呼呼的“小燕子”。
省親者裡最風光的要數邢建偉了。年輕時的他壹頭長發,白T恤,牛仔褲,脖子上系著壹條印花的方巾。方巾不光時髦,還很實用,武打片的劇組經常會放壹些煙霧營造氣氛,需要及時捂住口鼻。今年46歲的他算是張橋村第壹個從事燈光行業的人。
這個如今體量龐大的行業始於壹次偶然。據張北村村支書曹群嶺介紹,村裡人均耕地不足1畝,上世紀90年代初,不少人開始出去打工。不到20歲的邢建偉初中沒念完,就背上被褥跟幾個老鄉擠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整列火車滿滿當當,許多人在桌子上、座椅下,甚至行李架上熬過了拾幾個小時。
下了火車,他就坐著公交到了如今北肆環附近壹家小飯館,洗碗、端菜。飯館是鐵皮蓋的,晚上睡覺,叁肆個伙計把幾張桌子壹並,往上壹躺,冬天的風吹得房門卡卡響。那時肆環路還沒修,放眼壹片荒涼,首都看起來並不比老家繁華,但他每個月能掙到150元錢。
過了幾個月,有個在部隊工作的老鄉給他介紹了個群眾演員的活兒。“錢多,壹天20多元,管吃不管住。”這個剛離開農村不久的年輕人,開始在各種武打戲中扮演小兵或者太監,壹切動作都聽“群頭”的號令,“就是來回跑,說打就往前沖,說死就躺下裝死。”
那時國內影視劇的制作主要由北京電影制片廠等幾大制片廠承擔,劇組的外地人不多。有人看邢建偉“怪聽話的”,就叫他去幫忙搬道具,工錢也漲到了30元壹天。燈光組缺人,他又去做了燈光助理。燈光組的層級自下而上分別是小助理、大助理和燈光師,圈裡習慣把燈光師稱為“老大”。-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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