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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3-05-11 | 來源: 劉若英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相互依靠的情義
無意間，在老家發現了幾本相簿。翻開來，裡頭整齊存放著的不是照片，而是我父母親年輕時來往的書信。我也想稱它們為情書，但是那個年代的人表達含蓄，你情我愛是不提的，更像是家書。壹張張泛黃的紙張，大部分是母親寫的。內容不離生活瑣事，偶有岔題的，就是盼著那當海軍的艦長丈夫早日歸來。這些信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在我兩歲時，父母便離異，他們的相處方式我從來沒有記憶。這些信，自然成了當時點點滴滴的存證。
母親是韓國華僑，中文程度自然及不上父親。於是我看到，每封母親寫的信上，都會有壹個壹個的紅筆圈著錯別字，那是父親幫她挑出來的，然後又把信寄回給我母親。我母親收到後都會在被訂正的字旁寫上壹整行對的字，就像小學生被罰寫生字。因此每封母親的信，都要這樣兩度易手，家書除了講講家中事，也是國文教材。父母倆如此不厭其煩，大約也是相互依靠的情意。及至想到他們的離異，讓我不禁鼻酸。
據說他們從未吵架。我也好奇，每個人都好奇，他們從沒吵過架，為何離婚？到了我自己談戀愛，才有體會，不吵架的伴侶才是要命。父親是壹個過分幽默浪漫的人，天塌下來的事，他都可以壹笑置之，以為有比他高的人先頂著。錯了壹個字會自行補寫壹行的母親，非常不壹樣。母親不能說杞人憂天，但卻事事要求盡善盡美。她的每壹個今天，可以說都是為了明天做准備。她又要求自己面面俱到，有時到了難以理解的地步。據說我姐出水痘的那壹天，她跑去照顧親戚家發燒的女兒，認為這樣才是周到。這樣的兩個人，壹個死皮賴臉時，另壹個可能在懷疑“他是怎麼回事？”自然不能說水乳交融。
據大阿姨形容，我媽私底下對我爸，還是那壹絲不茍的周到。當時爸爸的辦公室離家只需要走路伍分鍾，他中午都會回家稍事休息。如果我媽下午需要幫我們洗澡，她會把毛巾先墊在浴缸裡，再用毛巾把水龍頭包起來，這樣，放水的聲音就不會吵到睡午覺的爸爸。但午間無聊的小孩終究會吵，我媽就只好帶姐妹倆去台灣療養院旁的公園玩壹個小時，這樣爸爸才能完全清靜。但這種周到發揮到極致，就是兩人的壓力了。我爸回家進門不願意脫鞋，對有潔癖的媽媽是很大的威脅，但是她又不忍心改變丈夫的習慣，於是下班時間壹到，她會沿著爸爸從門口到房間的路線鋪上毛巾，以防地板弄髒。
兩人不同的價值觀
爸爸的不羈性格，讓他在還很年輕時，就放下壹片大好前程的海軍不做，拿了拾萬元退役金，開了間“作家咖啡屋”。“作家咖啡屋”，顧名思義，來的不是作家就是文學愛好者，爸爸遇見了，都轉身跟媽說“不能收錢”。這樣的生意自然是不得善終的。但可能賠了家咖啡廳還不夠快意，他接著開了家電影公司。我媽懷著我的時候，就頂著大肚子在電影街穿梭，大概自動化身為“制片”之類的。爸爸自己寫了劇本，投資了幾部據說很前衛的電影，叫《不敢跟你講》，女主角是歸亞蕾。1970年的金馬獎，片中的小孩（俞健生）還因此片得了最佳童星獎。但片子上演前，因為內容涉及師生戀而被禁演，可見當時的電影檢查對良善風俗的標准定得很嚴格。拍了部不能上映的電影，自然就不是投資，而是相當於把錢丟進水裡。
這些點滴小事不見得直接關系到他們的離異，但畢竟壹步步考驗著兩人不同的價值觀。
我還是激動的
不知是生性樂觀，或者因為祖父祖母還是給了我壹個正常的家庭教養，我對於爸媽的分離，不能說太過在意。當然，小學壹年級的母姐會，有個不識相的男同學笑我是“婆姐會”，還是被我狠狠地踹了壹腳。惟壹有件事，在我心裡倒是稱得上傷痕。有壹天，爸爸的第贰個老婆偷偷對我說：“其實你媽壹直認為你是克星，因為你出生，她才跟你爸離婚的。”雖說這話是“後母”說出口的，按照八點檔本土劇的邏輯，其斗爭心機多過據實以告，但對壹個幼小心靈，其震撼不可謂不深。-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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