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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4-03-15 | 來源: 觀察者網 | 有0人參與評論 | 專欄: 越南 | 字體: 小 中 大
張正敏1996年出生，在去往她家之前，通過斷斷續續的交往，我大致知道她的情況。2016年11月的壹天，正敏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我看到了壹張明亮而燦爛的臉，這是我和她的第壹次見面。
正敏來自廣東F學院勞經系，和我教過的冉辛追是同壹個專業。我沒有給她上過課，和其他孩子的拘謹不同，初次見面，正敏大方而坦然，她向我講明了來意：媽媽是越南人，小姨和嬸嬸也是越南人，她從小在越南人堆中長大，從小就感受到了外界對越南女人的成見。進到大學，她想和同學申請壹個課題，研究村莊的越南媽媽。正敏說，她看過我寫的東西，認定我是全校最適合指導她的人，希望我能做她的項目導師。
我想都沒想，答應了她的要求。這樣，因為寫作的機緣，我意外多了壹個走得很近的學生。正敏聚焦的對象是越南新娘，其中包括自己的媽媽，在我看來，她選定這壹群體，本身就隱含了回望和梳理自己成長經歷的隱秘動因。在正敏的描述中，我大致能勾勒出她成長的若幹軌跡：壹家肆口，媽媽來自越南，爸爸是粵西山區的農民，哥哥初中沒有畢業，她是村裡越南新娘子女中唯壹的大學生，也是小學班級唯壹的本科生。
2017年12月1日，離期末考試還有壹段時間，正敏和我難得都有空閒，在他們課題進行大半的時候，我終於找到機會去他們調研的村莊走走。
裸露的家
爸爸知道正敏要回來，早早去鎮上買了壹只雞，此刻正在廚房忙上忙下。剛進門，壹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映入眼簾，花白的頭發稍顯凌亂，他回轉身，見到禮彬和我，靦腆地壹笑，沒有說壹句話。正敏放下行李，走近灶台，麻利地點燃壹些竹片，柴火立即燃燒（电视剧）起來。不到壹個小時，飯菜便端上餐桌，爸爸明顯松弛下來。
直到坐下來吃飯，在簡陋而闊大的橢圓形餐桌旁，我才留意到正敏家房子的層高，遠超壹般住房。屋內幾乎沒有任何裝修，牆壁裸露出原本的磚紅色，砌得極為平整、結實。通往贰層的樓梯，沒有裝扶手，可以看出預制板的底色，安全起見，邊上稀疏地豎起了細細的鋼筋和木條。房子的布局，在當下的小鎮極為常見：長條形，縱深長，寬度僅伍六米。因單層面積有限，正敏和哥哥的房間，都安排在贰樓。整棟樓，除了正敏的房間有壹扇舊門，其他房間還是毛坯狀態。
整體而言，房子又高又瘦，牆面整潔、挺括，地面幹淨，簡陋到極致。“裸露的家”。廚房是家裡唯壹能看出裝修痕跡的地方。洗手台保留了原始的預制板，燒火的灶台上，貼了暗紅色瓷磚。正敏曾經提起，“我媽外出了幾年，覺得不妥，回來搭建了壹間廚房，說是要將家裡的火生起來再說”，由此推斷，廚房的裝修，是媽媽刻意而為。
火生起來了，媽媽走了。媽媽走了，家裡到處都是媽媽的影子。正敏和爸爸、哥哥壹樣，柒八年來，依然被媽媽壹磚壹瓦壘起來的房子庇護。這個家，媽媽再也沒有回來，家裡有她已經長大的兩個孩子。置身屋內，我第壹次體會到“家徒肆壁”的含義。當正敏告訴我，面前簡陋而堅固的房子，從地基到屋頂、從砌牆到廚房的裝修，全部由媽媽壹個人徒手完成，我內心唯有震撼。
我突然理解眼前的女孩此前和我說過的很多事情。我也突然理解，相比男生的爽快，她在邀請我去家訪時，為什麼總有更多的猶疑。
是正敏的信任和坦誠，讓我擁有機會，感知到她這樣的孩子，其生命的底色和艱難。
第贰天，按照計劃，我們准備前往正敏調研的主要村莊——她出生的小水村。
小水村位於陂面鎮北面，距離鎮中心大約拾叁公裡，離陽春市約六拾公裡，山地面積占到百分之柒拾，肆面高山環繞，僅有壹條馬路與外界相通，村民大多以種植橘子、絲瓜、茄子、苦瓜等農作物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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