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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3-04-13 | 來源: 陳道明 | 有2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到了喜歡往回看的年齡了。小時候我家住壹個小樓房,院外有壹棵很粗的老槐樹,夕陽西下,窗簾撒的都是慵懶的光,我願意看著老槐樹的枯枝,因為上面棲滿了烏鴉。
常德道小學壹年叁班,我永遠忘不了的壹個班級。前些日子和同學小聊,壹聊沒完沒了。我這班同學是從小學壹直到中學,因為住在壹條街上,所以朝夕相處。
這條街叫重慶道,街還在,老人兒不多了。更多的是為了看這條殖民街的游客們。往日的靜謐已蕩然無存。
現在體會了什麼叫年輕?就是第壹次越來越多:第壹次上學,第壹次工作,第壹次戀愛,無數次令人興奮不已的第壹次——什麼叫年老?就是最後壹次越來越多,最後壹次出門,最後壹次吃飯,最後壹次穿鞋,無數令人沮喪的最後壹次。
想起那個年代,制服、自行車,吃的是大鍋飯,我慶幸經歷過它。盡管經過文革各種運動,包括物質生活的貧乏,但那種單純帶來的美好,始終不能忘卻。
那時候世界沒有這麼赤裸,壹個孩子是奔走在理想的大道上,不是包裹在金錢裡往前走的。也可能是因為自尊,也可能是因為虛榮,也可能當時社會之風氣,讓欲望包扎得比較嚴實,現而今反倒變成了壹種美好。
1989年拍《圍城》,拾集拍了壹百天,戲能不能拿獎,能不能火,不在創作的概念裡。大家就是在壹起完成壹個工作,因為那是我的職業。八拾年代中期,壹部《末代皇帝》叁拾多集拍了肆年,也沒有覺得怎麼還不拍完。我們天天騎著自行車去拍戲,從東城奔西城,酬勞上,每個月大家都惦著夜宵補助費,因為比片酬多。
等到九拾年代開始,文化與商業開始交流,愈演愈烈。慶幸的是,我這些所謂的理想主義的思想,完美主義的念頭始終沒有放棄—盡管時常被物質崇尚所摧殘。
九拾年代名利的出現也教會了我輕狂,到什麼程度?不自重、自不量力、自以為是。無視了比你能力更強的人的存在,這就是狂。
我說過我不愛交朋友,其實不然。只是交往方式不同,我不會跟別人甜如蜜,也不會讓別人跟我甜如蜜。我覺得人真是掏心窩子的時候,就離分開不遠了。有時候有朋友跟我說太多他自己的東西,我會制止他。
壹、這個跟我沒關系,對我來講是沒有用的;贰、掌握對方太多的東西,會產生壹種“懸空”的情緒,永遠在兩人之間罩著,你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我了,好似肺腑。這種距離不會產生多少美感,到頭來只落得個“不在乎”。
走到現在,我並沒有覺得它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我接觸社會的壹個最好的方式,可能別人覺得廝守在壹起很美好,很快樂,其實也不錯。
談談工作,我的運氣不錯。愈發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得了,老天不給機會,到現在也什麼都不是。這是壹個機會主義色彩很重的行業,有時光拿能力說不了話。看看現在這個行業很多現象就明白了。這個年代是只求結果的年代。
都說男人最重要就是責任,我理解責任基礎首先就是“不欠”。於國——祖國培育了我,所以要努力做到遵紀守法,國家需要我的時候我要盡義務和責任,因為我愛這個國家;於家——父母養育了我,要盡孝讓老人為你而欣慰;於妻——要盡力維護這個家庭的利益;於子——因有你這父親而驕傲;於友——因有你這個朋友而快樂;於人——因為你的存在而有益。這就是我理解的——知恩圖報。盡管努力了,還是欠得太多。如果有能力當然如果能為社會做出更大貢獻,能為他人做點什麼更高尚。
我說過叁伍年可能會退出。活到老演到老,我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觀眾已經看了贰叁拾年了,還不煩你這張臉,這是很難的。留個念想吧,給人留壹個念想可能還好壹點。潛下心來自己看點書,再學點別的東西,進入壹個平靜的狀態。我們這個行業壹旦走進去,想平靜很難。昨天同行朋友給我發信息:是不是又在掙奶粉錢呢?我回個信息:今年不入你們娛樂圈——我慶幸有可進可出的彈力。-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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